“恐怕陛下心中也没有掌控，如果皇后殿下胜利了，她的父亲与兄弟，又会不会是下一个曹操？所谓外戚之乱，陛下幼时该当深有体味。”目睹天子已面露愤怒之色，郭照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嘴上倒是不断，她道：“再者，伏氏底子没有曹丞相的才气去摆平他身后留下的烂摊子，只会让局势回归原位，闹得天下再大乱一次！”
郭照挑挑眉，将手上的烧鸡丢到他怀里，又回身看了看炉子里的炭，才将厚氅脱下，调侃道：“幸亏我跑了这一趟，不然你即便饿死在这里，也没人发明。”
郭照扯了扯嘴角，没让天子瞥见她无语的神采。
天子皱眉，几欲辩驳，郭照却不等他，缓缓抬眼，悄悄地直视着他，道：“皇叔刘备，当年为求保命，对陛下的叮嘱阳奉阴违，不见得是个陛下需求的可堪大用之才。但他却聪明得很，没有像董妃与国舅那般，以卵击石，反倒是另辟门路，以图东山复兴。所谓识时务者为豪杰，这个事理董妃不懂，皇后殿下也不懂。”
前次，何晏就曾表示，皇后及她的族人，不满于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欲效董妃之法，将曹操除以后快，以卵击石，也在所不吝。何晏说她是“发了疯”，曹丕也道皇后是不欲罢手的，何如她的筹算已被曹操洞悉，恐怕她动手之日，便是丧命之时。
一阵浓烈的烤肉香钻入他的鼻中，他几近是噌地一下坐起，面前一花，愣了好久的神，迷迷蒙蒙的黑影才散去。郭奕定睛一看，正有只烧鸡吊在他面前，顺着那根绳往上瞅了瞅，来看他的人却不是郭嘉。
想来天子已将她视为将死之人，态度淡然地首肯了她的要求：“说。”
“陛下。”她低着头有些不测，天子站在书架投下的暗影里，像是在遁藏着甚么。
“是，您没有错。”大汉王朝积病已久，病入膏肓，再也不是百年前的乱世了。郭照粗晓中国五千年的汗青，对待王朝兴衰，都是淡然的态度。她也晓得，即便是厥后的曹魏，也终有一日被司马氏所代替。
她心中没由来地升起一阵忐忑，正欲悄悄拜别，站在那儿的人却已经发明了她。
郭照自知说得过火，可她的话几近说尽，心中又不免开端严峻。
郭奕叹着气，放下了被他啃得眨都不剩的鸡腿骨，一边拿绢帕擦手，一边又愁眉苦脸道：“我父亲也是这么说的，但他也不看看他才多大年纪，就想着抱孙子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郭照四下打量了一下，道：“这场仗又博得比我设想的快，听子桓说，在这以后，丞相他们就该将官署迁往邺城了，府里的人已开端筹办北迁，你这里却还是不紧不慢的。”
他说得一本端庄，神态极其严厉，装腔作势的本领能唬得人一愣一愣的。郭照一听，就知他指的是甄氏，笑容一僵，也几乎被他唬畴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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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曹操了吧。
郭嘉算是曹操最宠任的谋臣之一，如果能让她与郭家认个亲，则再好不过。
天子一字一句间，都流露着皇后已是功亏一篑，香消玉殒。她动手如许敏捷，却不料曹操的人早就黄雀在后。
在郭奕耳里听来，还觉得是郭照不担忧“她”，并没有将甄氏当作一回事。他笑了笑，又放心啃起另一只鸡腿。
郭照有些不测，又觉眼下的景象只是道理当中。
她任职的大半年里，除了与曹丕一起撞见天子与何晏密谈，就鲜少见过甚么大人物出去了。只要一些知名小吏，才会隔三差五地来这里例行公事。
“但是朕没有错。但朕如果做了亡国之君，就是朕大错特错了。”天子既非昏君，也非暴君。若在战役年代，也许能做其中庸之君，无功无过了结平生，只是他却必定要接受前辈犯下的错误，不得不做那亡国之君，也是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