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景旭
宋长白
《黎阳作》二首(“朝发邺城”篇)丕虽狂狡,而出音命序,聊亦近何。百年闰位,非无福智人,漫焉抚有如此哉。(“殷殷其雷”篇)只用《毛诗》“雨雪载途”一句,纵横成文,伤悲之心,慰劳之旨,皆寄词句以外。一以声响写之,此公子者,岂不允为诗圣!(同上卷二)
《钓竿》读子桓乐府,即如惹人於张乐之野,冷风善月,人间陵嚣之气,淘汰俱尽。前人所贵於乐者,将无再此?
萧亭答:“《十九首》‘行行重行行’、‘冉冉孤生竹’、‘生年不满日’,皆换韵。魏文帝《杂诗》‘弃置勿复陈,客子常畏人’、曹子建‘去去勿复道,沈忧令人老’,皆末二句换韵,不堪屈指。一韵气虽健旺,换韵意方委曲。有转句即换者,有成句方换者,水到渠成,无定法也。要之,用过韵不宜重用,嫌韵不宜联用也。”(《师友诗传录》)
【论歌行与叶祖德】魏文帝作《燕歌行》,以七字断句,七言歌行之滥觞也。
《燕歌行》(“秋风萧瑟气候凉”篇)倾情,倾度,倾色,倾声,古今无两。从“明月皎皎”入第七解,一径酣适,殆天授非人力。(“别时何易会时难”篇)所思为何者,终篇求之不得。可性可情,乃《三百篇》之妙用,盖唯抒怀在己,弗待於物,发思则虽在淫丵情亦如正志,物自分而己自合也。呜呼!哭死而哀,非为生者,圣化之通于凡心,不在斯乎!二首为七言初祖,条达和谐,已自尔尔。始知蹇促拘韁,如宋人七言,定为魔业。
《丹霞蔽日行》谋篇之洁,蔑以加矣。遂尔前有万年,后有百世。
《孟津》本为将归讌客,岂无惜别之情,於乐正奏笙竽以后,忽尔带出,但叙本领,含情自远,其于吟咏,动以天矣。
《于玄武陂作》亦野望,亦故乡,自不入主,王、孟,岂不在气体之间。
王尧衢
王夫之
《艳歌何尝行》篇序事不入传记,俳谐不入风趣标语,前人幸有此天然乐府词。厥后不苦芒芒除取下根,汉十可得九矣。
《杂诗》二首(“漫漫秋夜长”篇)果与“行行重行行”、《联袂上河梁》押。主齐盟者,唯此二诗罢了。扬子云所谓不似从人间得者也。(“西北有浮云”篇)风回云合,缭空吹远。子桓《论文》云“以气为主”,正谓此。故又云:“气之清浊有体,不成力强而致。”夫大气之行,于虚有力,于实无影,其清者密微独住,亦非嘘呵之所得。及乎世人,,茫昧於斯,乃以飞沙之风,破石之雷当之。究得十指如捣衣槌,真不堪令三世父老见也。钟嵘伸子建以抑子桓,亦坐此尔。云“东南”,云“吴会”,正与平子《四愁》同一幻出地界。旧题此诗在黎阳作,吕延济觉得谓汉挞伐,盖五官时也。“客子常畏人”,自别有旨,唐人乃云天限南北之意,钝置杀人。
【故交耆老】魏文帝诗:“转头四相望,眼中无端交。”陈思王诗:“不见旧耆老,但睹新少年。”每于羁旅淹留以后,乍回籍井,讽咏此言,不自发其酸风贯眸子也。(《柳亭诗话》卷五)
魏文帝《代刘勋妻》二诗及《折杨柳行》,思天真而词温厚,《三百篇》之遗声也。“西北有浮云”,宜是为中原人流寓江南者作。
【古今乐府论】七言创於汉朝,魏文帝有《燕歌行》,古诗有《东飞伯劳》,至梁末而七言盛于时,诗赋多有七言,或有雑五七言者,唐人歌行之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