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公眸光冷沉,淡声道:“怕是圣上气得狠了,只说赐三尺白绫。这等暗害皇嗣的罪妃,如何能一杯毒酒让她畅畅快快上路?”
林大人沉沉回声:“好。”
成雅风心下喟叹,连带着口中也叹了半声,她的夫君向来都不是心机周到的人,周到筹划了这很多年,他是真的累了。
见他开门见山问了,重润也不必再装模作样的酬酢。“此行前来,是为了取回二十三年前我父王留在林国丈手中的一样东西。当时正值事乱,都城大家自危,厥后我父王去了东南,此物便至今未能物归原主。”
听到重润口中的“父王”,林大人微不成查地颤抖了一下,手中茶盏轻晃收回极小的叮叮声响。
母妃打着笑容送了厚礼,回到阁中眼中忧色尽数散去,抱着他怔怔坐着,低声喃喃:“璟邰,你这么聪明,连太傅都常常夸你……又是你父皇的宗子。”声音一点点变得狠戾:“凭甚么要被厥后的踩在头上?”
怕他听到本身感喟会难过,赶紧止了声,抬手上前把窗子关了。容璟邰这才回身,缓缓抬眸看向她,眸中一片空茫之色,看得民气疼。
可他很快静了心机,眯眼瞅侧重润打量半晌,似不想与她另有她身后的裕亲王扯上半点干系,沉声问:“不知郡主此行动何?”
重润眸光深深,隐在暗影中的侧脸暗淡不明,“只是这狱中他杀,到底是不堪其辱以证明净?还是惧罪他杀?想来,您比我清楚才是。”
重润轻声笑了,晓得他揣着明白装胡涂,微微一笑道:“我要都城这东南西北四周关隘、四大街七十二巷,另有宫城午门、东西华门及神武门的兵马设防舆图。”
见她又调好螺子黛认当真真描眉,大寺人冷了脸,都是将死的人了还这般矫情?这半年来,陛下都没入过明月阁一步,也不晓得她临到头了这描眉画眼的给谁看?
他看到母妃在缠枝绘嵌琉璃镜前详确涂抹妆粉,容色娇妍美若画卷,连几个神情阴冷的寺人见了此情此景都怔怔半晌,久久不能语。
叩响房门入得内,便见夫君倚在榻上怔怔坐着,眼角眉梢都是倦意。他仰着头朝窗子外不知那边看去,成雅风放轻脚步走至他身后,透过那大敞的窗子能看到的除了两棵不知多少年的老椿树,再看不到别的,更显得萧瑟孤寂。
他的祖父气得额角青筋直跳,爬起家来死死摁着他肩膀,怒声道:“给我跪下!”旁有一名叔父也跟着起家来摁他。
重润郡主深深一笑,缓缓道:“到底是我父王一面之词,还是究竟如此,林大人果然没有猜忌?”
林大人拂袖掀翻了桌上茶盏,额角青筋直跳,怒声道:“真是笑话,现在各为其主,与那些旧事又有何牵涉?你企图不轨其心可诛,便是我此时拿了你去大理寺问罪,也定治你个谋逆的重罪!”
成雅风此时站着,比坐在榻上的他高出一截,只能看到他的发顶。便伸手一点点摩挲他的侧脸,摸到眉心处时,一点点抚平他无认识浅皱的眉头,指尖又一起摩挲至他的额角悄悄按揉,放柔声音与他说:“你若不想……现在忏悔,还来得及。”
见重润郡主出门走远,林大人这才昂首,盯侧重润纤细的背影,眸底暗潮涌动,似有狠厉之色一闪而过。
她阖上眼,不疾不徐背出:“文景六年,时价金秋。朝中四位御史联名上书——时任兵部尚书的林国丈与裕亲王旧部行迹过密,与废太子余孽亦有来往。圣上初时不信,未过两日却由兵部一名五品郎中上奏天听,言明由林国丈所管的都城兵马设防舆图三月前便已丧失,其罪涉嫌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