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间的大壁灯底下,用离地半寸的圆木托摆着两盆君子兰。
这一遭,是让他嘴里冒血腥气的经验。
苏淡墨倒是嗤笑一声,把那烟锅倒过来,在抄手游廊旁的石墩上磕了两下,笑道:“照我说,老弟你这都是瞎操心。”他见常红清楚不信,只道:“你尽管瞧着,一会儿你家爷返来了。准是一个作揖打拱谈笑赔罪,一个既往不咎只笑不语的——你是既不消怕你家爷又冲撞了太子殿下,也不消怕太子殿下当真恼了要治你家爷……”
永嗔坐在顿时,模糊可见院门内红灯笼透出来的亮光。
“苏公公,弟弟我这里真是没法可施……如果我们家爷今晚竟不返来了,我这脑袋搁出去都替不了我这罪恶……”常红挓挲着两手,脸上又青又白,也不知是雪地里等着冷的,还是内心惊骇吓的。
永嗔坐下去,又想起甚么来似的,从怀里摸出一琉璃瓶来,里头是金色醇厚的膏体。他把那琉璃瓶递给苏淡墨,先对太子哥哥道:“润生堂的秋梨膏,他家就是靠这一味药起家的。”又叮嘱苏淡墨,“这药润喉平喘,止渴生津最好不过。一次只取一银匙的量,用温水化开在拳头大的浅口瓷碗里,喝起来又清甜又管用……”
以永嗔今晚的态度,抓起来打顿板子都说得畴昔。
永嗔也不是头一回儿来这儿了,熟门熟路往隔壁棚里的花房走。
正说话间,就听到外头门板响,苏淡墨笑道:“瞧瞧,这不就返来了?”他瞥了常红一眼,大有“你看,我就说吧”的意义在里头。
永嗔坐直了身子,黑亮的眼睛盯着太子永湛,当真道:“好哥哥,再没有我不敢啃的硬骨头。”
两人却也顾不上再多话,忙都迎上去。
永嗔一起快步小跑,直到惇本殿殿门辩才猛地顿住脚步,正了正衣冠,低头悄悄清了清嗓子,这才抬脚跨过门槛。
莲溪与祥宇忙跟着,却见他又并不往回宫的路上走,竟是绕到了东街,停在了花房铺子门前。
莲溪谨慎道:“爷,出来逛逛无妨,夜不归宿,东宫与怡春宫都不能放心的。”又道:“您若不想这会儿归去,不如去东街上的花房看看?前几日铺子钱掌柜还说,前次爷叮咛分盆的两株君子兰都赡养了,又精力又展样……”
恐怕要到明日父皇下了抚恤表扬旨意,蔡徒弟才晓得这祸事。
却见太子永湛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拢着个银手炉,见他出去,如梦方醒般一动,暖和道:“返来了就好。”声音微哑,又问他,“饿了吧?”就要寺人把次间一向热着的粥菜呈上来。
他本身坐在顿时,跟着马的走动,身子一上一下地颠簸着,表情也一晃一沉的起伏着。
传闻宫里店主来了,后院里钱掌柜一家忙都迎出来,重又点起店内灯火。
今晚在乾清宫外,常红也等着的,与苏淡墨一同,见了永嗔甩脸走人的事儿。
莲溪只摇手,要他不成胡说话,与祥宇一同跟着永嗔进了花房。
至此才真正懂了蔡徒弟当日的话,“凡事故意不敷,还需有力”。
因而便往城墙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