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右手五指并掌心,都又红又肿,瞧着倒像是手掌厚了一层。

永嗔原还立在门槛外悄悄听着,要看着户部究竟糟烂成了甚么模样,蓦地里听那姓李的冒出这么一句来,那里还忍得住,一脚踹开半掩的门,两步就迈了出来。

永嗔去蔡家传旨,担搁了一上午,到户部的时候已经是正中午分。

永嗔扯谎极快,忙道:“从蔡徒弟家返来的时候,上马跌了一跤,右手往地上一撑——就如许了……”

永嗔驰驱了一日,也当真饥肠辘辘了,拎起筷子,才要大快朵颐,就觉指尖胀痛,“嗳哟”一声,耐受不住丢了筷子。

里头几个主事正在吃酒,永嗔才走进户部大院,离门口另有好几步远,就听到大堂里传出来的阵阵轰笑声。

那李主事只顾贴着脸蹭子默,慢了半拍才回神,口中还笑道:“好弟弟,你这诓不到我。北风砭骨的,哪个殿下往这出了皇城的户部大堂里来?就连我们本部的侍郎都告病回家纳福去了。我们尽管高乐……”一转头瞥见个腰间系了黄带子的年青公子哥,顿时也愣住了。

“至于户部……今儿我一去,就瞧见里头主事的喝酒作乐,肮脏不堪,还强了一个姓苏的翰林唱曲儿。论起来,那苏翰林的曲儿唱的还真不赖,人也生得好边幅,只是不幸,大冷的天还只穿戴一件单衣长袍——我就把那件青狐裘送给他了。”永嗔实在对曲子杂戏没甚么兴趣,但是他晓得太子哥哥喜好这些,又见他太子哥哥这两日老是不自发地就皱着眉头,因又笑道:“我学两句给你听?”

这一曲犹未唱完,那坐在首位的黑瘦子已按耐不住,打断道:“你这酸腐翰林!要你唱首好的来,你反倒更加凄清了——直唱的我这酒都要醒了。该罚!你且喝了这一壶……”说着就拎起酒壶来,大有要按着那子默给他灌下去的架式。

永嗔嘲笑着往那李主事跟前走了两步,眯眼盯了他半响,一言不发,脱手如风,扇出老迈一个耳刮子。

东套间里只剩了太子永湛与永嗔兄弟二人。

太子永湛以拳抵唇,轻笑出声,眉宇间的愁绪这才长久溶解。

太子永湛这会儿固然是含笑听着,清俊的双眉还是淡淡拢着,见问才“嗯”了一声。

永嗔最受不住太子哥哥的目光刑讯,左手揪着后颈忧?了半天,情知躲不过,渐渐把右手放在案几上摊开。

“你瞧……”永嗔虚指了一下太子哥哥的眉间,“这里现在都有浅浅的褶儿了。”

一时取了伤药来,苏淡墨便又退下。

太子永湛笑道:“我生甚么气?”

也不知是问去蔡家传旨之事,还是去户部办差之事,又或是二者皆有。

太子永湛见状体贴,身材前倾,还没问话就见幼弟把手往案几下藏。

“别的倒罢了,既然蔡家幼孙能够还存于人间,我这就让底下人往山东刺探,总不好叫你徒弟一家绝了户。”太子永湛见幼弟要谢,只摆手一笑,“也是我为忠烈之家尽一点心。”

东间太子永湛晚膳将将用好,见幼弟返来,便要叮咛侍膳寺人再摆一桌。

那两名主事忙取了文书于那翰林。

一旁陪坐的两个主事都已跪了下来。

永嗔吐吐舌头,笑嘻嘻不再言语。

永嗔这便像模像样地吸了口气,张了两次嘴,在太子哥哥的谛视下,却不美意义唱出声来,最后脑袋一耷拉羞道:“我学不来。”

那子默因笑道:“公然是我败了大师兴趣,再唱一首好的来如何?”说着便击节而歌,歌曰:“傍晚、途遥、马羸、人瘦……西风荻芦间,解缆渚头。平烟寒漠,无涯湖涟波漂愁。与故交相揖别过,待欲登此扁舟,害怕这销魂暮秋,更兼着苦雨冷舱,帆破风凄楚:将返行古道,折不竭烟花隋堤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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