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嗔道:“谨遵大将军之命。”静等他下文。
惠远是个小城,只要三四千住民,前些年几经烽火,百姓全都逃光,现在只是一座兵城。
辕门外上百军校,寂静无声,却“叭”地跪下向他施礼。
永嗔连眉毛也懒得抬,不为所动,淡定讲完,“最后嘛,那韩越就哀怨对父皇说,若搏之不堪,岂不虚毙一懦夫!父皇因而顾而谢之。”
他仰着头想了一会儿,见天气已昏,玉兔初升,映得山郭间一片寒霜似的银光。
秦白羽只求弟弟活命,余者并不苛求,初时求肯被永嗔回绝,觉得再无活路,谁知峰回路转,欣喜之下,感激涕零——徒步跟从,一起护送永嗔到了北疆。
“将这二人添给您,如何?”
永嗔一身细皮嫩肉,与其间格格不入。
大夏景隆帝三十一年的初春,气候不但没有和缓起来,反倒更加寒峻。
永嗔笑道:“本日晚了,我这便歇下就好——倒不必费事将军为我拂尘了。”
因提笔又在信尾添了一句诗,看时写的倒是:
莲溪打水来,嘲笑道:“那姓韩的甚么玩意儿?跟着皇上打过几场仗,就这么不把人放在眼里了?”
二人回声出班:“末将在!”
永嗔点头不语。
像是倒春寒,又像是寒冬未去。
原俯身以背做书案的那羽林卫转过甚来,黑瘦的脸上眉毛都结着一片冰碴儿,竟是秦白羽。
这事竟就定下来!
在这天寒地冻,风雪满盈的时候,却有一支马队,沿着冰封的山路,艰巨地来到帝国最西北处的一座城池,惠远。
“国法?”永嗔想起在行辕前,众军士见了他毫无反应,一等韩越出来却齐齐跪下,嘲笑道:“这北疆地界,韩越就是国法。”
永嗔神采不动,笑道:“我久居安闲之所,哪有甚么技艺。”
莲溪呆呆眨眼,“这姓韩的上了戏文里?”
韩越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嘲笑一声,这类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公子哥儿,口头花花还能说点听起来牛逼哄哄的话——一到见真章的时候,就都缩了卵子。
永嗔见那两名青年虎背熊腰、神情非常,笑道:“大将军帐下多人才。”
下边齐声答道:“回大帅,标下们已经晓得。”
“十七殿下看这二人如何?”
永嗔这一声“好”缓缓出口,韩越立即起家抚掌也叫道:“好!”
莲溪惊白了一张脸,吸着气道:“莫非竟没有国法了?”
却听军中画角鼓乐高文,“咚!咚!咚!”三声大炮炸雷一样地响起,行辕正门哗然敞开了。两行武官约莫有四十多人,手按腰刀,目视火线,迈着正步走了出来。
“恰是。太子哥哥书房里收着那戏文呢,戏名叫‘破柔兰’。你听爷讲给你……”永嗔倚在那高头大马旁,因探路的保护久去不归,干等着既冷又无聊,世人便围拢过来,听永嗔讲故事。
打头的保护去刺探途径。
朝廷派兵在此顶酷寒,冒风沙,开垦屯田。
永嗔收妙手札,派两名保护马上上路送信。
他一笑起来,脸上横肉扭曲,竟比发怒还要骇人。
这些羽林卫都听闻过熊瞎子的短长,就是又打虎豪杰,等闲也不敢招惹熊。
众军将一齐单膝跪下行了军礼:“请韩大帅安!”
一时有说的有笑的,热烈非常。
饶是永嗔做足了心机筹办,还是被他这毫无由来的轻视弄得有点发堵,只笑道:“多谢大将军美意。”
永嗔只感觉仿佛是才合上眼睛,就听四周八方呼喊起来,喊得倒是,“韩大将军升帐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