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女冠羽士眸光灼灼,低声问道。
“返人间”,在一个返字,从人间而去,回到人间,方是谓“返”;
一口人间气,两袖青蛇意。
吕纯阳仙逝后,这春秋江湖固然每过几甲子都会呈现几个练剑用剑的天赋,但要么过分孤傲,要么过分锋锐,要么过分清冷,反倒是少了几分清正浩然,乃至于后代江湖人哀叹“纯阳剑去无留意,亘古长夜空独回”,言外之意是说吕纯阳升天后,他浩然清正的剑意便成了绝响,空谷独占一覆信罢了。
烈烈长风下,大先生轻叹了一声,再抬首间,洒然一笑,吐出的清气聚而不散,凝化为剑,一剑无形无质,倒是浩然清正,朗朗乾坤
“幼年曾无知,端羡天外天;一朝得开悟,我辈剑中仙。”
“此去非坦途,赠先生一剑,望先生一起保重。”
正如燕狂徒所言,这提剑落剑间,并不是结束。
一口清正浩然气,一柄重返人间的谪仙剑,一触即离,虚空突然颤抖陷落,烟云瞬时被绞灭吞噬,化为虚无;数息后,方有清越如玉磬的声声响彻六合,剑鸣浊音,不倚不靡,清正动听,不似先前那般刺耳可骇。
话落,黄东鹤回身一步而百里,消逝不见,唯余一柄长剑悬浮于空中,剑音清越。
“人间”一词,相对于九幽仙庭,从九幽而回,从仙界而至,方可谓曰“人间”。
黄东鹤倚着崇山,嘴角殷红斑斑,却面带浅笑,板滞的双眸间淌落一缕星斗流光,口中微道一声:“返人间……”
“崇山重剑如其人,大智若愚;灵鹤轻剑如其性,至纯至性。”
吕纯阳当年以儒入道,固然终究走上了道家清净有为的门路,但心底毕竟还是藏着儒家的那份清正浩然,一念而思天真。
起家间,大先生已是气机得空,真气溢满,精力饱满,犹以下山一起北行,一步一聚气,一步一藏意,行千里路而养千里浩然意,行至赤峰城前时那般,无损无碍。
而灵鹤长剑下的大先生,更是眉头深锁,凝重莫名,脚下微微转圜,两脚相互交叉,两步成两仪,两仪化四步而有四象,四象流转间即乾坤巽震坎离艮兑,六合风雷水火山泽,八步成卦,玄之又玄,终一步而至九极。
大先生与燕狂徒那一战,燕狂徒为的是北莽江湖武林和北莽女帝,无退路;大先生为的是西流百姓,亦无退路。
但这一步,大先生始终没有落下,而是倏忽回转,八卦成四象,四象回两仪,两仪归元,又回到了原点,其双脚也回到了原地,仿似向来都没有动过。
故黄东鹤双手持崇山有滚滚大水一剑时,放弃的那柄轻剑灵鹤,上得九霄云巅,似神仙骑鹤而归仙界门庭;而黄东鹤现在一呼,灵鹤出仙庭,归凡尘,是谓“返人间”。
拱手施礼见先生的大先生和黄东鹤,相视一笑,继而黄东鹤将崇山重剑重新背负在背上,哈腰捡起被大先生一口清正浩然气震落的灵鹤轻剑,轻抚而高歌道:
燕狂徒咧嘴大笑,双手握拳,显得兴趣昂扬,战意彭湃,大有脱手以一敌二,欲以尝尝大先生的提剑三尺有青锋,尝尝黄东鹤的滚滚大水剑气重。
纯阳剑仙曾言:
“还没结束!”
伸手接过黄东鹤的灵鹤轻剑,斜挎腰畔,大先生拱手拜谢道:“谢过前辈。”
清越的剑鸣声在空中反响,耐久不断,好像一曲绝音唱和,虽是弦断人止,但余韵流留,绕梁不断。
比拟之下,大先生和黄东鹤之间的战役,就直接了然的多,一开端就是尽力以赴,所谓的压箱底绝招底牌尽出,倏忽间气象万千,畅快舒心,但毕竟是雷声大雨点小,留了几分余地,只分胜负,不分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