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皇甫多数督的话来讲:“城阙高巍巍,登关难如天,就算登上了巍巍城关,也不见得真的敢站在上面揽江山日月,江山日月重,他们瘦骨嶙峋的身子骨,接受不住!”
忽而,云层中有晨光青光洒落,清澈温润,一瞬冲淡了蔚然血霞。
尸身平了沟壑,罄了弩箭,北莽那些个攻城的楼车、冲车、云梯也就没了隔绝,肆无顾忌地打击着城阙;一些北莽武道妙手也借机跃上城关,没了玄机弩箭、破元矛等兵器的停滞,北莽妙手一人敌百甲,徒手折横刀,若非有魏破关、肖寂和流字营悍不畏死的阻截,说不得单凭这百十来人,便可夺了这“北莽难翻天”的西流关。
当然,常日里也有一些落魄游学士子来此,观晨晖,揽夕阳,几度深思,几度负手吟诵,嘴里念叨的是日月江山国度,不过,内心想的恐怕多数是功名繁华利禄,吟写几首诗词歌赋,说不得就会传到某位大人物的耳中,一步登龙庭,鸡犬升天。
声音悠远绵长,微微轻颤,一跃而下城头。
诗不如何样,但那“江山血”“烈如霜”,恰好有多少壮烈与血气,气堪冲牛斗;
从那今后,魏破关再未见过阿谁落魄游侠儿,也再未传闻过他的故事,人们老是善忘的,新的故事总会代替旧的故事,但某时某刻,也总会是有旧的故事,在不经意间,闪现在面前。
一个五大三粗、落魄不堪的男人,恰好能捏着兰花指,唱出了南楚旦角大师方才有的神韵与旋律,惹得小酒馆里的人尽皆骇怪狂笑不已,嚷叫着让他再来一曲,那小子倒也不怵生,笑着跳上桌子,敲着杯盏,捏着兰花指,媚眼轻抛,叮叮铛铛声中,就念叨出了这么一首诗:
继而,魏破关一捏兰花指,用当时那刻酒馆里阿谁落魄游侠儿用的南楚旦角绵长悠远带着颤音的调子喊道:“老肖,带着兄弟们退守都督府,我去拦住他们!”
“顶不住了!”魏破关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望着遍及城关、横乱狼籍的尸身,心有戚戚焉。
周学礼是读书人,见不得别人说天下读书人的不是,但他也感觉皇甫多数督那句“江山日月重”说得颇好,这天下,小到家,中到国,大到天下,的确很重,重到没几小我能担当得起。
“几度看夕阳”,辞锋一转,落日西斜,巍巍城阙,兄弟朋友在城破时死去,几度夕阳无人赏,岂不落寞,岂能无酒?
魏破关昂首,咧嘴一笑:“兄弟们,这西流关的晨光夕阳,我老魏今后替你们看。”
西流城阙巍如山,本就是观揽晨晖夕阳的好处所,城关巍峨,四顾郊野无碍,堪可极目,很有几分“大漠孤烟,长河夕照”的雄浑派头,西流揽夕阳,也算是北疆的一大盛景。
不过,这天下春秋,代代有英豪,终偿还是有人勇于站出来担当这万里斑斓国土,像太祖,像大先生,像无数戍守边关的西流将士。
明光不知凄愁,丝丝缕缕散落在城关表里的尸身上,如染青霜,美矣,明矣!
常常此时,周学礼都会笑而不语,和太安皇室出身的唐都督手聊天下局势,吵嘴子,飞天龙,每一步每一子就是一条锦囊奇策。
城破国土血,旗号烈如霜。
以平常有太安城里的学士大儒不远千里来往于此观日揽月,胸中有丘壑,提笔堪负江山色,常常都会有几首辞藻富丽的诗词歌赋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