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西流关,北莽难翻天”,此一言,说的便是西流关,一座历经百年兵燹烽火,曾千次将北莽铁骑反对于外,累累枯骨与英魂铸就的钢铁雄关。
“当年天下初定未平,北莽携势南下,长孙湛随太祖戍守西流地区,煌煌十万甲,万千英魂聚,拒北莽于西流城外,随后长孙湛领兵夜袭北莽粮仓,绝粮道,北莽不得已撤兵,又遭太祖沿途设伏,十万北莽铁骑俱没,退百里而天下惊惧。”
“陈尸于墙,以儆效尤。”
这是上头传下来的原话。
六顾西流关,楼至清每一次都要作一诗一画,但每次题写结束,楼至清都喟然轻叹,后将所题所画之物撕个粉碎,黯然拜别。传闻楼至清书画双绝,有过一目而了然于胸之能,题诗作画,皆是一蹴而就。但于西流关,楼至清三临六顾,所写所画,却皆分歧心。
站在西流关下,不管任何人,都会感觉本身纤细不堪。
靠近城门口,数十个身介乌黑甲胄的兵士手持长戈,腰悬横刀而立,神情剽悍寂然。城楼上,亦稀有十人持枪戒卫,每隔两丈,便有一座箭楼烽燧,楼中安设有玄机弩,有气机深沉的四名箭卫环抱其间。
以是,西流关亦有北天关之称。
大唐承英阁大学士楼至清曾三临西流城,六顾西流关。但楼至清每去西流关,却不入城,而是泊车于城楼外,或数百米,或数千米,盘膝坐于车顶,盯着西流关喃喃自语,又或低头深思,时皱眉时欢畅,倏忽间便挥毫泼墨,一首咏西流张口而出,一幅巍峨雄关跃然纸上。
五名死去的人,不是浅显的百姓客旅,而是江湖武者,因为他们都是被玄机弩射杀,也因为,他们是薛家五虎。
西流关此时已经戒严,不管是入关还是出关,皆需严格盘问,若没有路引符凭或者可疑之人,一概看押,待战事停歇后再行查证,凡不遵律令肇事之人,皆可先斩而后奏。而此时的城墙上,正吊挂着五具尸身,以警示诸人。
北疆整齐百万户,多少铁衣裹枯骨,薛家,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师族。当年薛家太爷因伤退伍后定居西流,经商起家,成为西流王谢望族之一。
人皆言:心有多大,天就有多广。但此时,站在北天关下的唐笑风却说不清楚,纵使心比天大,但在这座西流关下,却也不见得能比它更广。
楼至清沉吟很久,方才叹了口气:吾虽通画晓诗,但自古有何人堪写地画天,我们,还是太纤细了!
西流关,就是如许一座能让他们过得上如许日子的小城。
楼至清和朋友的说话被身边的侍婢传了出去,世人皆谓曰:“至清可至诗画巅,慨然难度北天关。”
他的朋友曾问他:何故相称而不入关?
但此时,薛家五虎却死在了西流关,还被挂在城墙上示众。启事很简朴,薛家五虎仗着有薛家撑腰,不顾禁止,强行闯关,被守城将士用玄机弩当场射杀,毫无情面可讲,即便五虎的背后是薛家,是与诸多大人物有牵涉的薛老太爷,一样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也就是说楼至清的诗画程度已达人间顶峰,但还算是凡夫俗子,度不得天,度不得那座和天等高的西流关。
望着巍峨高大的城关,望着悬于城墙的五具尸首,唐笑风没有言语,洛溪言、宁子逸、赵千山一样没有说话,反倒是楚倾幽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以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罪民,实在不是真正的刑狱囚徒以及流民,固然这是他们曾经的身份。但现在,他们和内里那些浅显的布衣老百姓一样,都是大唐的子民。罪民无罪,只是在外人的眼中,他们就是有罪之人,血脉里流淌着的就是罪人的血,以是外人还是情愿称呼他们以及他们的后报酬罪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