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正这平生,不信鬼神,不求百姓,只求行的端,走的正,问心无愧,路在前,自是鬼神不惧矣。”大先生果断道,而后向前一步踏出,步步刚正。
“桀桀……”万鬼齐喑,森森鬼气,构成无边的酆都天国:“想不到大先生也晓得鹰愁涧,鬼门关;可惜,现在江湖上早就没了甚么鹰愁涧鬼门关,没了阿谁百年可贵一遇的鬼门天宠儿,有的,只是一个孤魂野鬼罢了。”
但有仇有恨,才是人。说实在的,道家求清净,佛门求摆脱,儒家一言蔽之曰思天真;天子责备国安康,贩子求家财万贯,浅显的百姓,求的不过就是个衣食温饱。这就是人,所行所做,不过一个求字,有所求,而后有所为罢了。
轻风卷,红霞醉,黄沙翻涌浪滔天!神仙扶摇登长空,三千里一望无涯;
大先生拱手行了一礼,当真而恭谨。
大先生点点头,他当过官,也走过江湖,庙堂看权力,江湖看拳头,这所谓的人间大家可走的阳关道,说到底也不过是拳头争来的,谁的拳头大,谁便能够肆无顾忌地横冲直撞,谁的拳头小,要么绕路,要么成为垫路的泥土。
大漠孤烟直,长河夕照圆,悠远旷阔的沙海里,余晖从悠远的天涯淌落,涣散自在地浸洒在黄沙中,轻净澄明,一望无边,似光阴沉淀的风华绝世,惹人沉浸。
“好一个鬼祟小人,好一个可杀便杀之,桀桀……”怪笑声声,跟着烈烈风沙的袭蚀,变得破裂不堪,更显诡异:“可惜,我可不是人,而是鬼,一个只能糊口在天国中的孤魂野鬼,桀桀…桀桀…”
“人有人道,鬼有鬼途,既然你是鬼,就不该惹这尘凡是非。”大先生摇点头,安静而严厉地说着。
“鬼海一年四时艳阳天,日当头,血可流,鬼海,谪仙,公然是个杀人的好处所。”余晖里,一人身着清爽洁净的儒衫,抬首望着宽广无垠的鬼海,轻声道。
以是谪仙滩,向来都很少有人来,就连北莽最有经历的商旅驼队,沙贼盗匪,也都不肯意靠近这里。
或许鬼海里的人,说的是别的一层意义,江湖恩仇情仇之间,何为人,何为鬼?但在大先生看来:“何为人?有所求罢了;何为鬼?无所求罢了。”
就像大先生本身,求一个正,行的端,走的正,一步一刚正,是人矣!
孤烟直,夕照圆,北雁南飞何时归?谪落尘凡凡人泪,一世相思言难尽。
“说的好,我不是都城里的王爷世子,也不是富甲天下有钱人,只是一个落魄江湖的孤魂野鬼,权贵有权贵的活法,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活法。说到底,江湖有江湖的端方,路长路短,路宽路窄,不过就是拳头大小的题目。大先生觉得呢?”
而真正的无欲无求之辈,或许就不是人了,是仙是佛是鬼!
实在他下山,本就是为了打斗,从下山开端,也时候筹办着打斗。大先生善于读书,也善于打斗,他的贤人名誉,不但是读书读出来的,也是打斗打出来的。
西流关向北千里,有一片茫茫无涯的戈壁,戈壁里长年暴风残虐,卷起黄沙滚滚,遮天蔽日,草木不存,鸟兽难度,戈壁核心周遭百里荒凉无火食,北莽人称之为鬼海,阔如海,畏如鬼神,是为鬼海。
“我为鬼,幽居鬼海百三十载,愿不问世事;但我生于尘凡,尘凡骚动,曾受人一恩,当有一报,今我有一问,何为人,何为鬼?”
“大先生莫不是在谈笑?”
大先生慨叹一声,人生一世,毕竟脱不了六合樊笼,大到家国天下,小到恩仇情仇,都是樊笼窠臼,樊笼当中,俱是不幸人!当年的鬼门,多么的威名赫赫,风景无穷,到头来还不是被东海武帝城中的那小我,一拳一拳生生灭了门。鬼门一门,真正变成了孤魂野鬼,有仇有恨,也属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