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以后,又有天灾,安川国百姓如在水火当中,民不聊生。
刚才另有夺饼而逃的力量,这乞丐现下竟提不起半分,伏跪在地,惶恐失措道:“大人曲解啊,小人乃是逃荒哀鸿,多日未进粒米,饥渴难耐,实不得已才偷了这位店家几个烧饼,小人绝非逃兵啊!”
伍长闻言冷哼一声,并未理睬,目光却朝老头二人望去。
受灾的几个州郡高低,房屋损毁无数,苍存亡于灾害,流水浮尸多不堪数,一时哀鸿遍野,苦不堪言。
约莫几息以后,伍长一言不发回身拜别,老李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的汗水,长舒一口气,拉着姜离径直往城门走去。
老李心头一紧,暗道一声糟糕,他当然不会觉得自个怀里的烧饼被伍长发明了,伍长如何会理睬这点小事,想来定是看到身边的姜离,说不得就要抓去当兵。
偷烧饼的乞丐奋力向路口跑去,神采惨白,想是多日饥饿而至,才转过路口,“嘭”的一声,与闻声赶来的执戟兵士健壮地撞在一起,乞丐翻到在地,怀里的烧饼一时之间全数散落了。
为首一人应是个伍长,凝睇着乞丐,将手中长戟一划,直指乞丐,大声喝道:“大胆逃兵,还不速速与我回营受审!”
大雨连下了十数日,江河湖泊,无不大水众多;平地阔野,皆成水乡泽国。
老李从速陪上笑容,把姜离紧紧挡在身后。
姜离是姜家少爷,自出世起便有专人照顾,可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实足的大族后辈。五岁起他与族中后辈在姜家私塾学习经文诗词,以期将来考取功名。
松岩城入夜以后不准流民滞留街头,二人现在有了吃食,又见天气已晚,加上刚才被伍长那么一望,便从速出了城去寻过夜之地。
“休得抵赖!摆布甲士安在?还不拿下此人?!”伍长完整不睬会乞丐所言,一声令下,几个兵士便将乞丐五花大绑,旋即带走。
姜家目睹局势不对,哀鸿竟杀起人来,更是乱作一团,但毕竟多年运营,下人中也不乏忠心耿耿之辈,姜家长辈便安排忠心下人带着各房少爷蜜斯逃出府去。
姜离早已吓傻,步子都迈不动,所幸有几个下人搏命相护,将他抱着带出了姜府,算是躲过一劫。只是逃命当中,他与家人失散了,当时状况混乱,姜家有多少人能走出姜府还是未知之数。
移步之际,一道身影在二人前面掠过,本来对二人瞋目而视的摊主却张大了嘴,一脸吃惊,全没有了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
世人循名誉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双手紧紧抱于胸前,怀里揣着几个烧饼在前头跑,厥后一人,手执擀面杖追逐,恰是那出声抓贼的摊主。
乞丐听闻官兵唤他作“逃兵”,惶恐不已,如果被当作逃兵捉了去,小命可就难保了。
乞丐本来就腹中饥渴,又摔得七荤八素,目睹身前矗立地站着五个魁伟的官兵,被伍长杀气腾腾的双眼一瞪,那光滑锃亮的长戟俄然落于面前,乞丐瞬时不寒而栗,身材微微颤抖起来。
这一队兵士有五人,皆身着玄色甲衣,手中长戟紧握,身躯高大,双目有神,当是久经战阵之辈。
这少年名叫姜离,本是安川国隆陵郡金平城人士,姜家乃是本地的地主乡绅,有良田千亩,豪宅府院,美轮美奂。
“小离儿,你要记着,男人汉做事要光亮磊落,死守正道,这偷抢之事千万不成轻为。”老李扭过甚,一脸严厉地对少年讲道,涓滴不睬会姜离的鄙夷眼神。
那包子固然早已冷透,但姜离倒是满含泪水吃下了,此民气,还是有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