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恍然大悟!
天子带头鼓掌,下头有人朗声阿谀:“今上治世三十载不足,北平鞑靼,南定海寇,西收嘉峪,东复高丽,且中原大定,其功可比舜尧,其利可攀炎黄!”
方皇后看了天子一眼,神采安静地转过甚去,汗青上昏庸无能的帝王暮年大略都摆脱不了好大喜功,声色犬马,修道问佛的路数,她却向来没想过他...会将这三样全占齐了,还添了一样服食五石散。
湖心亭中人头攒动,华灯高挂,按序落座,不久后,太液池那头就大声吼怒“咻咻咻――”三声直冲云霄,随即高空当中就“嘭”地一下翻开,礼花大开大合,在空中停顿半晌,能很清楚地看出来是大周边境的表面,停顿以后扑灭烧星缓慢地往下坠,亮光逐步埋没在镜湖之上。
没有人敢接话,天涯处尚且另有几点来不及坠下的火光。
“你是说江南一带私吞税银,蝇营狗苟之辈勾搭成党,欺瞒于上,压迫其下...将朕与皇产业作叫花子在打发!?”
本来如此!
六皇子心下暗忖。
借大年的喜气儿,男人们闹闹轰轰的,向公公立在天子身边,扯高了嗓门念了一篇迎新赋,骈四俪六,平仄对偶,洋洋洒洒一长篇,却内容浮泛,言之无物,倒是非常合适天家一贯风格。
平阳王很晓得如何挑起天子的肝火,哦,不对,是陈显很晓得天子最在乎最看重甚么。
几轮酒喝完,屏风那侧已经是一行人起驾往太液池去,除夕家宴以后凡是会大放烟花,隔着碧波泛动,烟花绽放,模样倒映水面之上,比在夜空里瞧更都雅。
六皇子手一拧,将要答话,却有一小跑缓慢的小宫人疾步入内,双膝跪地,大声禀告:“端王妃俄然腹感微恙,望张院判与端王殿下往绿筠殿去!”RS
“为甚么没有人同朕说过!户部官员吃的是天家的粮饷,穿的是朕赐下的锦罗,拿的是官家的雪花银!尸位素餐,无所事事!”
天子眉心一拧,接着心火便起,晕晕乎乎中勃然大怒:“那边?何事?缘何无人向朕通禀!?”
平阳王此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将他捧得老高,更是他率先插手江南账目一事,若不随官南下,他所做之事不过为沽名钓誉,故作姿势罢了!
平阳王眼风向六皇子处一扫,赶快起家撩袍,叩跪在地:“回皇上,本日本是良辰佳夜,本不该谈及此话,可事出告急,臣弟只狠心做那绝望之人。臣弟掌管宗人府已久,年前清查宗人府账册,这才发明江南贡税年复一年,愈渐低迷,今载贡税竟不到两百万两白银,由江南一带分发至宗人府的银两竟然不敷三万两!”
平阳王缓慢昂首看了六皇子一眼,从速低下头,声音极快地说道:“禀皇上,万幸万幸!户部官员尸位素餐,可端王殿下却天赋下忧而忧――端王殿下已然翻透江南宦海十几年来的账目明细,年前将派人往江南清查彻查,实乃天下之幸,贤王典范啊。”
“赏――”
将他逼出定京,逼到江南,他与江南宦海积怨已深,陈显玩得好一手借刀杀人!
平阳王一贯都只是个闲散亲王,好养花逗鸟,再好美人歌赋,还好绿水青山,独一不好的就是权势争端,天子要汲引胞弟,将宗人府交给他打理,皇室宗族到现在已是冷淡得很的血脉干系了,打理个宗人府压根就没有宗室后辈过量时的困难,即使如此,平阳王尚且不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那里来的才气插手江南旧事?
花雕酒味清澈芬芳,在口中绕舌三圈,气味稠密却暖和。
天子往椅背上一靠,向下垂落的脸皮蓦地一颤,带了些志对劲满,再微不成见地抬起下颌,半眯着眼睛,嘴角扯出一丝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