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经年,主耐久在佛门圣地,浸于经籍当中,天然禅意浓厚。本宫常居富朱紫世,当然会多染一些凡尘俗气,都是人之常情。”
狗屁都不算!
方皇后脑海里蓦地闪现出行昭说过的这句话,微不成见地悄悄甩了甩头,眉梢一抬:“闲话莫提,皇上的圣命,太后的默许,贺琰对梁平恭痛下杀手,斩断你的统统退路,这些都逼你不得不死。三娘,你觉得你现在另有活路吗?”
谨言慎行,端方沉稳的蒋姑姑碰到唯唯诺诺,还留着头红着眼的小丫头们会有劲没处使,想狠狠地罚下去又心有不忍,想轻言细语地教诲到最后又会被逼得肝火上脑。
其婉说的是实在话儿,可现在瞧起来,更像是一朵艳光四射的牡丹一夜干枯。
第一百三五章 傍晚(中)
方皇后低低垂眸,似笑非笑,该当是有的吧?心狠手辣谁不会啊,可惜一旦超出了底线,自有天来收。
话中触及方家,方皇后不好开口,目睹话题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拉得越来越远,从速出声拉返来:“朝堂争斗一贯都是你死我活。嫡亲至疏伉俪,我与皇上伉俪几十载,大胆说句不好听的,那赌坊里头为了几两银子的蝇头小利,都能有那把刀捅死别人的,更何况事关千秋万代家属好处?”
可和江山比起来,名正言顺算甚么!
看看吧,看看吧,你一贯庇护的mm到底做了甚么,你一贯信重的宠臣是如何样违逆着你,而你一向谨防死守着,顾忌着的权臣倒是如何断念塌地的为你保卫国土,抛头撒血。
方皇后扶着蒋明英的胳膊下了马车,大觉寺的主持师太已经轻捻佛珠候在了门廊里,轻唱了一句“阿弥陀佛”,便佝腰低声问好:“贫尼上回见皇后娘娘时,您还是东宫太子妃。一晃经年,您现在母范天下,丹阳朝凤的气势,愈盛。”
心都死了,人还活着有个甚么劲儿?
外院的小宫人因着前头的事儿被方皇后打发的打发了,开恩留下来的现在都在配房里头养着被打的屁股,尽善尽美的蒋姑姑比来像一根悬在弦上的箭恨不得逢人便射出去,把那些没出息没眼力见的,触了霉头的小宫人们一个一个都射得鼻青脸肿。
这位端肃松散的皇后俄然感到有些无法,又不明以是的畅快。
木木愣愣地嚼了两口,再渐渐吞咽下肚,毕竟是悄悄点了几下头。
这是问方皇后是先沾血,还是先赎罪。
临到暮色四合之时,城东骊山上的大觉寺寺门紧闭,净水墙,灰瓦砾,铺就于地的素石子儿,松柏参天耸翠,上出冲霄,飞檐既有青碧佛禅,又有朱砂素净。晨钟暮鼓,堪堪响起的闷声闷气的鼓点,倒将山林中不知是鹿,是兔的很有灵性的牲口惊得压碎了地上的苔藓与沉叶。
晌午用膳的时候,行昭插科讥笑着问起凌晨的事儿,方皇后便夹了块儿莲蓉藕盒放在行昭身前的粉彩小碟儿里头,笑着叮咛她:“...夜里要去给太后祈福念佛,病了这么多日头,还没见好,皇上也放心不下。”话说完便又让舀了碗莲子竹荪翡翠羹来,又细声细气地交代她:“提及来念佛,还是大觉寺的最灵,一来一回怕是要两三个时候,自个儿不准往外走,就算有林公公陪着也不准,欢宜来下帖子也不准,如果感觉闷了,你请欢宜过来一道念读书绣绣花儿这能够。”
“应邑长公主前些日子来,倒是敲了几下钟,可惜身下血流不止,也不好让长公主进佛殿里去点炷香。”话锋一转,笑着侧开身,请方皇后先行:“皇后娘娘是想先去上炷香,还是先去瞧瞧应邑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