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王闿运的话声不大,但听在张之洞的耳中,却让他的心头一阵狂跳,心跳血涌之余,他盯着王闿运倒是没有说话,这个势如何破?
“那以香帅看来。方今之世,可为乱世?”
乃至直到现在,固然一方面心存野心,另一方面其却又甘心居于此位,享擅权处所之华荣。也就是在心知“不思进取”之下,张之洞才会派杨锐往湖南请回了王闿运,请回了这位精通帝国之学的人作为他的幕僚,以督其进取。
“湘绮高见!”
“如李鸿章者,其意夺以天下,需先行克以都城,平以爱新觉罗氏,方可得正统之名,然以李鸿章之心其断不至于判定如此,然朝廷日夜练兵以图谋强,两边皆为相互亲信之患,内有都城之危,外有东北之胁,如此一来,十年以内非李鸿章判定除以都城,其全无逐鹿之力,至于东北唐浩然,其虽号雄兵十万,然后东北之民不过数百万,焉能养以十万雄兵?东北内患首推人丁之稀,再就是俄罗斯东顾之危又岂容人藐视,内有人丁不敷之困,外有他国东顾之危,唐浩然虽有十万雄兵,恐亦难为申张……”
“香帅嘉奖,实是鄙人之幸运。请屏退摆布,鄙人另有几句亲信话要禀告香帅。”
就在桌前的两位髯毛斑白的老者,相互劈面而坐,并没有过量的言语,只是偶尔的客气一二,张之洞喝着水酒,就着素菜,吃得非常苦涩,而王闿运也是冷静的喝着酒,两人最多也就只是夸上一句酒好。
实际上这恰好恰是桑治平会分开的启事,其只是承平之才,天然不能为乱世之用。以是他才会激流勇退,纵是张之洞本身亦也只是当了几十的“乱世之官”,这官如何再进一步,倒是其畴昔所未曾想之事。
“不知湘绮是否晓得于武昌,这黄鹤楼有着国运昌则楼运盛之说!”
虽说心下略感绝望,可张之洞却仍然浅笑着说:
话声微微一顿,王闿运便把视野投向了张之洞,投向了这位于武昌坐享通衢九省之要,又享湖广鱼米之利的湖广总督,恰是因为其既无朝廷亲信之患,又无东顾之忧,且人丁充沛、财力薄弱,又有新政明显之服从,方才会为王闿运所重,乃至在其眼中,只要张之洞能得他帮手必能成绩一番皇图之业,取爱新觉罗氏而代之。
王闿运学的是帝王之学,本来他就是以这番主张作为投奔张之洞的进身之阶,这会晤本身已经引发了他的重视,便故弄玄虚的在桌上写下一个字来,然后看着张之洞言道。
这一声反问以后,王闿运便冷静的端起茶杯,全不顾张之洞神采的变幻。重修黄鹤楼是桑治平临行前留下的策计,大要上只是修一座楼,而另一方面倒是为了稳湖广之心,可何尝没有张之洞的等候——对承平乱世的等候。
一声长叹以后,王闿运盯着张之洞,用筷子玩弄了一下杯碟。
出人料想的是,张之洞并没有直接答复这个题目,而是用前明遗民陆世仪一首诗作为答复,纵是有所冲突,与北洋普通,湖广新学课本亦只能援引东北的中小学课本,而那些皇明遗民的诗篇文章更是其首选。现在即便是张之洞亦会在不经意间道出几句与其位不符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