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反问以后,王闿运便冷静的端起茶杯,全不顾张之洞神采的变幻。重修黄鹤楼是桑治平临行前留下的策计,大要上只是修一座楼,而另一方面倒是为了稳湖广之心,可何尝没有张之洞的等候——对承平乱世的等候。
“这湖广之势、之弊,想来,不知多少人曾于香帅面火线道,且香帅又岂不知自家之事?闿运焉能班门弄斧,于香帅眼媒介道湖广之势?”
话声微微一顿,王闿运便把视野投向了张之洞,投向了这位于武昌坐享通衢九省之要,又享湖广鱼米之利的湖广总督,恰是因为其既无朝廷亲信之患,又无东顾之忧,且人丁充沛、财力薄弱,又有新政明显之服从,方才会为王闿运所重,乃至在其眼中,只要张之洞能得他帮手必能成绩一番皇图之业,取爱新觉罗氏而代之。
对于张之洞为何援引陆世仪的诗作为答复,王闿运并不要在乎,实际上他比谁都清楚,张之洞也好,李鸿章也罢,在唐浩然打出“中华”的灯号后,纵是他们各式不肯,也只能跟着其一同打着这一灯号。
一句客气话,却让王闿运微浅笑说道:
张之洞悄悄点了一下头,王闿运把声音再抬高:
王闿运的话让张之洞的眉头微微一跳,他便朝摆布使了个眼色,本来立于二楼上的几名亲随便下了楼去,并于楼梯处阻着世人,不让别人上楼。
“如此自远谈不上乱世!”
出人料想的是,张之洞并没有直接答复这个题目,而是用前明遗民陆世仪一首诗作为答复,纵是有所冲突,与北洋普通,湖广新学课本亦只能援引东北的中小学课本,而那些皇明遗民的诗篇文章更是其首选。现在即便是张之洞亦会在不经意间道出几句与其位不符的话来。
破势!
张之洞的神采变幻,落在王闿运的目中,却见其反问道:
张之洞的话音未掉队,王闿运便点说道。
虽说心下略感绝望,可张之洞却仍然浅笑着说:
王闿运口中所提指得是客岁张之洞捐出一年薪俸建议重修“黄鹤楼”一事,这事瞧着仿佛不如何起眼,不过就是修上一座楼,乃至就连远在天津的李鸿章都捐来了几千两银子,可在王闿运看来,这事绝没有那么简朴。
“湘绮高见!”
就在桌前的两位髯毛斑白的老者,相互劈面而坐,并没有过量的言语,只是偶尔的客气一二,张之洞喝着水酒,就着素菜,吃得非常苦涩,而王闿运也是冷静的喝着酒,两人最多也就只是夸上一句酒好。
“不知湘绮是否晓得于武昌,这黄鹤楼有着国运昌则楼运盛之说!”
直到这二楼只剩下张之洞与本身时,王闿运方才是故作奥秘的抬高声音对张之洞说道:
“武昌确有此言,这倒是与其阵势有关,这蛇山为武昌之险地,欲夺武昌者,必下蛇山,乃至于常常黄鹤楼尽毁灭兵火。随后又于承平之时重修,以是才有了国运昌则楼运盛之说,而上一座黄鹤楼建于同治七年,毁于光绪十年,那一年……”
“本日之势,天下尽呈归李之势,此消彼涨之下,香帅又如何抗之?以是,方今之要,首在……破势!”
乃至直到现在,固然一方面心存野心,另一方面其却又甘心居于此位,享擅权处所之华荣。也就是在心知“不思进取”之下,张之洞才会派杨锐往湖南请回了王闿运,请回了这位精通帝国之学的人作为他的幕僚,以督其进取。
王闿运一一道出其阐发时,却在最后又点出了三者的不敷来。
听着张之洞的感慨,王闿运笑了笑,他并没有接过张之洞的话,而只是朝着远处的蛇山看去,从酒楼的二楼往蛇山方向看去,模糊可见蛇山山顶上的那片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