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本跟在她背面,现在却俄然疾步走至她左边,拉着她快步向前,张均枼恰是猜疑,南絮双唇微张,低声道:“莫今后看。”
张均枼心神并不安好,那冰糖雪梨汤中虽未曾掺入烈性毒药,却也撒了些能令人昏昏欲睡的药,这药少服确无坏处,若每日皆食,必毁民气智。
张均枼点头,“你们都退下吧。”
张均枼确是喜吃平淡,可心神不定,自也偶然咀嚼,轻放下筷子,南絮见势便走去扶起她,向殿外走去,“娘娘看着神采红润了很多。”
可她始终是以孝义为先,她更不敢妄自以张家百十口人的性命作赌注,去保一个不爱她,却误了她毕生的人。
“殿下可返来了?”
想至此,张均枼不由困乏,沉甜睡去。
母亲于景泰三年仲春出世,至景泰八年,也不过六岁罢了,又能犯下甚么滔天大罪,只怕是因灭族抄家之罪而受了连累。
“是,”南絮见她疲惫,欠身允道:“奴婢辞职。”
张均枼蓦地停下脚步,不及细想便回身往书房跑去……
南絮默而不语,张均枼强挤出一丝笑意,倒是苦涩,“他既是不爱我,又为何要娶我。”
闻言张均枼未语,顺着南絮所示的方向看去,瞧见那一大桌子的菜,不由蹙眉,黯然道:“都撤了吧,我吃不下。”
“天顺元年,”南絮所言‘天顺元年’,而非同张均枼普通‘景泰八年’,想必是有所避讳,“郕王病重,曹、石二人暗害夺门之变,迎先帝复辟,先帝改元天顺,郕王于西苑薨世,统统后妃家属皆满门抄斩,另有于谦大人,也接受不白之冤,被连累九族。”
如此想来,导致母亲被通缉的,除了于谦,另有些答应能会是唐贵妃、李贤妃,亦或是那位躲在冷宫里轻易偷生的李姬娘娘。
她终究还是将掺了毒的冰糖雪梨汤送去朱佑樘的书房了。
南絮目送都人分开,折回身见张均枼坐在里屋的打扮台前,便轻手重脚的走去,为她卸下满头的发饰,低声道:“娘娘总不进食,看着没精力。”
张均枼浅浅一笑,“姑姑照看得好。”
先帝政治还算腐败,断不会平白无端的诛人九族,是以母亲家属中定是有人犯了谋逆大罪,而纵观先帝天顺一朝,因谋逆罪被处以极刑的独一一人,那便是于谦。
万贵妃所言母亲是三十一年前举国通缉的要犯,三十一年前,恰是景泰八年,天顺元年,若依万贵妃所说,当年先帝亲身命令,恐怕母亲罪恶不浅。
张均枼内心头天然是念着她母亲的,可她当真就敢对朱佑樘下毒手么?
“有精力又如何?”张均枼垂眼,“他的心,始终不在我身上。”
张均枼自发受了冷待,泰然将汤碗搁置在书桌案上,缓缓福身辞职。
“殿下许是有甚么难言之隐呢,”南絮自语,张均枼未曾听到。
万贵妃既是与她说了那番话,定然有理有据,可母切出身王谢,是金家的嫡长女也非假事,金家虽已在十年前式微,可昌隆时与朝廷也从无交集,母亲又怎会和于谦扯上干系!
张均枼怔住,莫不是清宁宫有刺客,坏了,那太子岂不是有伤害!
“是。”
“回娘娘,殿下方才返来不久。”
张均枼侧卧在软榻上,凝眉深思,脑海中不竭反响起万贵妃的话,实在闹心。
“部属叩见娘娘金安,”站门的侍卫沉声作揖。
待张均枼拜别,朱佑樘才端起汤碗,打量了一番,而后蹙着眉头以银针试毒,直见银针并无非常,方才咀嚼起来。
闻张均枼轻唤,朱佑樘这才晓得,侧首对一旁研墨的张瑜言道:“你先归去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