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朱见深召谕已下,这会儿传旨的寺人已到了端本宫,正要宣旨,却被俄然赶到的牟斌拦住。
“娘娘,到了。”
“娘娘可愿做个偶然之人?”
“我不怕。”
“道长能够取我的血了,”张均枼伸脱手,望着喻道纯斩钉截铁道。
劈面走来一个面孔稚嫩清秀的小羽士,至此躬身与张均枼施了个礼,昂首语道:“师父已推测施主会到此拜访,请随我来。”
喻道纯兀自拿起罗盘托在手掌上,凝着张均枼道:“贫道是削发人,不杀生。”
易储并非儿戏,此动静朱见深不过与几位内阁大臣提过几句,不想仅这半日的工夫,此事便已在朝中传开了。
看来朱佑樘的储君之位,算是保住了。
张均枼回过神,“我不悔怨,”语罢抢过符水一口饮下。
太子夙来贤明睿智,朝中天然有很多大臣心向于他,可朱见深看来情意已决,先有怀恩力保太子,一番义正言辞惹得他龙颜大怒,一语贬去了凤阳,有此前车之鉴,现在哪另有人敢站出来为太子说话。
张均枼底气不敷,“泰山喻东宫,若泰山震,东宫必稳。”
“娘娘果然来了。”
“是为太子?”
若说她如此苦心徒步走至白云观是为何事,天然是为了朱佑樘的太子之位。
“偶然?”张均枼淡然,顿了好久方才安静的问道:“人若偶然,另有命可活吗?”
“人若偶然,便无七情六欲,同业尸走肉。”
当日喻道纯言她今后定有事相求于他,要她徒步走至白云观找他,她还曾有几分不屑,熟料她现在竟真的徒步走来拜见他了。
她记得那日喻道纯找到她,直言她今后将嫁与帝王,将来定是母范天下之人,现在朱佑樘储君之位即将不保,她定然要寻他求个解法。
“明日中午,若泰山震,则储君保,若泰山不震,则天下大乱。”
泰山蓦地地动,时天子欲废东宫太子之位,人们皆道是天意,而天意不成违,以后,便再无人胆敢提及此事了。
张均枼猜想此事不会这么简朴,当即接话问道:“另有甚么,道长无妨直说了吧。”
张均枼欠身谢礼,随小羽士出了禅房,喻道纯凝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可惜,点头感喟道:“唉,世人总被情所困。”
张均枼未语,怔立很久,喻道纯又言:“娘娘有一炷香的时候考虑。”
“娘娘想作法引得泰山地动,此法倒也可行,只是这天下万事万物皆相生相克,”喻道纯言语间不急不慢的下地,走至张均枼跟前,“娘娘定然是要支出代价的。”
可张均枼并非如此假想,她觉得,他会是以事而自暴自弃;她觉得,他会是以事而痛心疾首;她觉得,他的那番豪情壮志,是为江山社稷而生,是以,她要保他。
“施主请。”
“是。”
张均枼方进了禅房,小羽士便带上了门,只见喻道纯双目紧闭,盘腿坐在榻上,面前的食案上摆放着一张符,一碗净水,一柄短剑,另有一个罗盘。
话音方落,隔壁禅房的屋门俄然敞开,一个面貌俊美的男人徐行而出,那男人眉心似有忧愁,一身月白华袍衬得他非常高雅冷峻,只闻他对着喻道纯轻唤了声,“道长。”
“这符水,会令人的心渐渐衰竭,娘娘现在另故意愿未了,这颗心便是不清净,待娘娘何时断念了,这颗心便也死了。娘娘现在悔怨还来得及。”
张均枼法度沉重,面色惨白,额间不时滴下汗珠来,南絮自知她怠倦,本想着逛逛停停,好让她安息安息,谁知她并不甘心,只道局势告急,迟误不得。
提及民气所向,易储之事天然有东宫一党中人悄悄与太子禀报,提及此事,朱佑樘并无多大的反应,换句话来讲,他倒是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