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用力挥鞭,几个呼吸后终究到达。他翻开布帘,扶着神采惨白、衣袍混乱的左相仓惶而下,朝重阳门里冲去。
左相想抬手摸摸本身的脖颈,却毕竟失了最后一份力量,不甘地朝地上倒去。
左相咬着唇,喘了一口粗气,朝姜云挥手,“退下,彼苍白日,皇城殿前,他能奈我何!”
守宫的侍卫见下来的是左相,皆是一怔。
帝梓元,竟敢逼他至此!竟能逼他至此!
嘉宁帝没有起火,心底不测闪过的竟是帝梓元若只是任安乐,便是大靖之幸的动机来。
泛黄的信笺挖出了深埋数年阴暗陈腐的奥妙,刻毒的究竟让人鲜血淋漓。执掌这片广裘国土的君主、本该庇佑万民的帝王,竟然才是十一年前那场惨绝人寰的搏斗的真凶,多么荒诞而好笑,可……这是究竟!
黑子胜,白子破。一击必杀,江山易主。
这场面也忒奇怪了,百姓虽摸不着脑筋,却随大流地跟着禁卫军一齐朝皇城的方向跑去。
相府别庄藏金的动静固然半个时候前就传到了宫里,可左相权倾朝野十几年,积威甚重。侍卫们也不敢拦住他,神情模糊松动,就欲让开一条路。
本日之前,姜瑜还是内阁首辅,皇亲国戚,手握重权,世人敬佩。不过戋戋一日,这些贱民看他的目光便如看那暗沟的老鼠普通。他享尽权益十几年,若不是韩烨,那里会受这等屈辱,仇恨之下,当即便抬首朝韩烨望去。
帝梓元缓缓起家,望向棋盘。
他竟然输给了帝梓元。
堂堂一国之君,怎能厚颜无耻到这类境地?
嘉宁帝轻哼一声,“帝梓元,你不是帝盛天,也不是帝永宁,朕做了十几年天子,论声望尊崇在大靖远甚于你。仁德殿上太后担了统统罪恶,即便你拿出此信,天下人也一定会信。”
房外,赵福闻声嘉宁帝的怒喝,心底头一次慌乱起来。陛下这脾气十几年没有发作了,帝梓元到底做了何事,竟能将陛下激愤成这般模样?
他到底身份不普通,且手无缚鸡之力。几个侍卫对视一番,放下长戟给左相让开了路。
“父亲善棋,平生让你,不赢一次,他尊你为皇。我……不会如此。”
这十年,帝盛天究竟教了一个甚么样的帝家担当者出来!
左相挺直肩背,一步步走到韩烨面前,一双眼死死盯住他,低声讽刺:“韩烨,你怕我见到陛下,说出本相?”
信封上被利落豪放地落下了几字――永宁亲启。
嘉宁帝少时习棋,平生对局无数,只输给过两小我。或者说,只要两小我敢赢他――先帝和帝梓元。
都城官道上,华贵的马车风驰电掣,车撵上的小厮一鞭鞭挥下,骏马剧痛长鸣,刮起一阵疾风,癫狂地朝皇城而去。
棋盘上因这一子的落下异变陡生,盘龙复苏,散于四周的黑子刹时化成巨龙,将深切要地的白子死死围紧,不露一丝马脚,未留半点朝气。
隔着雾气,帝梓元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在嘉宁帝的谛视下放到棋盘旁。
帝梓元眸子里浅浅的旋涡一圈圈荡开,似卷起惊涛骇浪,又似安静无波。她将手中最后一粒黑子放在毫不起眼的角落,一字一句如是道。
若不是嘉宁帝当年早有布局,安宁如何会恰好知悉阿谁所谓的本相。晓得了帝家案的本相,嘉宁帝当年做了些甚么事,帝梓元一猜便透。
马车一起奔驰,重阳门终究近在面前。守宫的禁卫军远远瞥见这辆状若猖獗的马车,长戟林立,严阵以待拦在宫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