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实在揣摩不透她的企图,干脆不去想,一口口抿着酒。
任安乐闭眼,水花溅在颈间,她勾唇,“韩烨的确聪明,他在让施诤言将我之功呈于嘉宁帝时,便猜到了嘉宁帝会赐婚,以是才会在苍山说出那番话,让我知难而退。”
他记得很清楚,才七岁的帝梓元抱着古书坐在回廊上,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只是迈着小短腿从书房里拿出一张宣纸,正儿八经写了‘归元阁’几个字就要贴在门上,何照实在太矮,只得又委委曲屈跑进书房,搬了一张板凳出来。
嘉宁帝神采一沉,轻叩在龙椅上,凝睇太子,不轻不重哼道:“哦?太子,让朕收回成命,莫非朕的大将军还配不得你?”
嘉宁帝未出声,只是淡淡打量着座下眉眼飞扬的女子,明显屈身跪在大殿上,却能让一朝文武佩服,这份对峙和笃定他有生之年只在一小我身上见到过,过分类似,竟生出了灼目之感。
“陛下言重,臣岂敢。”
太和殿的宴会终究在嘉宁帝御临后盛然开席,摆布这些国宴,不过是天子一番夸奖,群臣应和,受赏之人谢恩这类八股文普通的套路,可今儿个众臣皆瞧出了前两日面色不愉的帝王表情实在不错,惊奇之余倒也感念太子和任安乐返来得及时,遂端着桌上贡酒喝得格外舒畅。
众臣见嘉宁帝望着这位新晋的大将军像是对劲得不得了,瞅了瞅大殿上站着的一双璧人,心底一格登,顿时生出个荒诞猜想来……
任安乐的神情一向是淡淡的,就仿佛半晌前她从没问过韩烨任何题目普通,笑容还是得体,谢恩也恰到好处。
“你说。”嘉宁帝按捺住肝火,道。
从皇宫出来,一起回了任府,任安乐未言片句,苑书在殿外听得宫人碎嘴,在浴室替任安乐解衣时,终是忍不住安抚了一句:“蜜斯,太子殿下虽说先拒婚,可毕竟为蜜斯说了很多好话,您别往内心去。”
韩烨停在一处楼阁前,门前糊着一张发黄的宣纸,上面写着‘归元阁’几个大字,尚显稚嫩,却笔锋锐气。他顿住脚,渐渐走近几步,坐在回廊前的石阶上,不顾灰尘沾了他冠服浑身。
太子此言不成谓不震惊,世人皆知,太子自小被立为储君,夙来矜持甚醒,从不与朝臣厚交,也不掺合任何党派之争,即便是对其恩师右相也不过淡然处之,满朝高低从未见过他如此义正言辞的赞成过一名朝官,乃至为其能留在朝堂而公开违背圣旨。
“帝梓元十年前就死了,我现在只是任安乐。”
“任将军文武皆备,乃栋梁之才,若她入东宫,父皇会落空一个忠心的臣子,大靖朝堂会落空一名能征善战的将军,天下百姓会落空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儿臣为大靖储君,愧不敢如此。”
似是没重视合座目光,任安乐折腾完挽袖,拂手,朝左大踏几步,几近与太子平齐,跪于地,望着嘉宁帝,声音朗朗:“臣亦不肯,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梓元,对不起,我差一点就对别人动了心,对不起,对不起……”
任安乐回过神,见苑书张大眼一副担忧的模样,笑道:“你想到那里去了,一个侧室的位份,莫非你家蜜斯我会奇怪不成?
众臣正思考之间,任安乐终究动了起来,固然她只是极随便的挽了挽袖摆,但平时个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臣们一双眸子子还真就黏在了她身上,见这个女将军一向神游太虚的玩弄她的挽袖,一些肝火畅旺的武将差点没吹胡子瞪眼。
世人手持酒杯,起家恭声回:“陛下德厚,我大靖才得上天庇佑!”
苑琴抱怨一句,苑书的声音自屏风别传来:“蜜斯,长青说秦叔从晋南运了两株金焱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