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忽而淅沥沥下起雨来。冷意透过窗缝,窜进她体内。脑海里满是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儿是一个女子抱膝蹲在暗中的角落里,那种惊骇她感同身受。一会儿是那女子在一个高大的男人掌心写字,一样是在暗中的屋子里,甚么也看不清。一会儿耳边又响起木鱼声,面前烛台翻倒,明晃晃的的烛光朝她倾来。
他让靖辞雪信赖他,非论多晚他都会来,以是他若来的晚了,雪儿就先睡。
靖辞雪抱膝坐在简朴的榻上,背靠着窗,仿佛置身于空旷无垠的萧瑟之地,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虚空。广袖下的十指越拢越紧,心底深处滋长的惊骇逐步伸展满身,几近要将她吞噬。
靖辞雪承诺了,却每晚还是他不来,她不睡。他没法,因为他晓得她对暗中有着深深的惊骇。以是,厥后的几天,他尽量早些过来陪她。
“那阿承呢?”她再问,口气却又轻又淡。
窗外也没了声响,她却能听到陡峭的呼吸声。放心入眠,一夜好眠。
“他天然也是信你的。”他有些急,“不然阿承也不会答应我来看你。”
很久,窗外才传来悄悄的一声“嗯”,如鲠在喉普通。靖辞雪却心如明镜普通。
“那他为何不来?”靖辞雪还是淡淡地反问。
“好。”靖辞雪还是保持阿谁姿式。
门外,站着祁詺承,乌黑的眸滩深不见底,不起波澜,亦无哀痛。
“莫非你也不怪他吗?明显晓得你怕黑,而这儿一到夜里半点亮光都没有,他还是把你送出去了。”
“嗯,是我。”声音传到耳朵里带了点压抑。
彼时,已入初冬。静思堂还未设炭盆,榻上的被子也还薄弱,布料也相称硬实。靖辞雪闭着眼伸手摸索了一会,扯过被子一角挡住膝盖,再紧紧抱住,下巴搁在膝盖上。
“我……”只一声,便是沉默。
窗外还是沉默。靖辞雪却知他未走。
“阿承如果能听到你的这番话,他必然很欢畅。”
“那好。”他仰首望了望天,“天快亮了,雪儿,你睡吧。不要怕,亓官哥哥不会走的。”
“雪儿,你恨阿承吗?”
“好。”靖辞雪听话地闭上眼。感受了下,仿佛真得不怕了。她又道,“这感受,好熟谙。亓官哥哥,我之前是不是来过这儿?”
这是她此生独一的一次失态!
亓官懿的身材僵了一僵,怀里的人略略颤抖,他这才抬手重拍她手背,柔声道:“没事了。”
“亓官大人?他不是……”馨儿迷惑,她才开口,素珊飞速地看了她一眼,她当即噤声。靖辞雪迷惑地望向馨儿,馨儿点头道:“没甚么。”
“不怕了,有亓官哥哥在,雪儿不怕。”
“娘娘,这些红颜枯骨之说,您还是莫要细想的好。喝药吧。”馨儿端来太病院配的驱寒药,奉侍靖辞雪喝下。
却听靖辞雪喃喃道:“但是我怨他呀。”
素珊却一边挑着炭盆里的银丝炭,一边凉凉道:“娘娘也受了很多苦不是么?”说着,起家走到床边,心疼地握了握靖辞雪发寒的手。
她在静思堂里关了整整十天。
身后传来两记轻微的扣窗声。
“我醒来看到的第一小我,确切是阿承。他的眼里有好多东西,太庞大。但是亓官哥哥不一样,你的眼里只要纯真的欣喜。”顿了顿,她笑道,“另有,亓官哥哥真的很都雅。”
靖辞雪轻叹,头歪靠在窗上:“亓官哥哥,你信赖我是明净的吗?”
窗外俄然没了声响,靖辞雪又唤了声,“亓官哥哥?”
“恨?”靖辞雪淡淡反问,耳边仿佛听到窗外的人呼吸一滞。“我为甚么要恨阿承呢?就因为他两次把我关进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