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力疲,现在也真有了困意,从外室往里走几步便瞧见一张墨色帷帐的床榻,瞥见那深沉的色彩她不知怎的心头微紧,可想到早晨不知另有多少应对她便也顾不得很多,只走到床边轻躺了上去……
前来通报的宫女替沈苏姀解了围,西岐茹唇角微勾,“快请。”
西岐茹闻言便叫了身边的大丫头凝墨陪着嬴华阳一道归去,再看看那位和嫔,待看着两人走出去才转过身来,“先去沐浴吧,稍后且昼寝一会子,等起了再去寿康宫拜见太后。”
阴暗的光芒中,嬴纵的语声意味不明。
沈苏姀唇角微抿,“也不算差,不过做了个……鬼梦。”
沈苏姀眸光扫过身边墨色帷帐,她竟睡了他的床。
青鬼獠牙离她不过天涯,暗影中那深海般的墨蓝正幽幽盯着她。
西岐茹也是一笑,“我也如此想,只是从不见阿纵为谁失了分寸,他不是喜好豪杰救美的人,明天,他叫我有些不测。”
沈苏姀一身樱草色宫裙着身,如昆山秀竹般玉立,闻言不急不缓道出一个字。
西岐茹抬手将嬴华阳扶起,指着她手中拿着的衣服对沈苏姀道,“我这儿的衣裳你都穿不得,只好去求至公主了。”
沈苏姀垂眸,“连苏姀也觉对劲外,真是多亏七王爷。”
“沈女人睡得可好?”
沈苏姀的心缓缓一沉,她自发得深知这些“故交”之性,隐于暗处便可先发制人,可她健忘了,这宫中世人向来皆以面具示人,她畴前所知,不过是世人皆知之事,她那里有上风可循,现在次……西岐茹到底想做甚么?
沈苏姀几疑仍在梦中,可她又知这不是。
沈苏姀心头一怔,连西岐茹都发觉出她的不对劲来,西岐茹还是那般和顺的瞧着她,沈苏姀唇角微勾,果断的摇了点头,“娘娘谈笑,苏姀怎能与七王爷了解?”
二人并不进屋子,沈苏姀点点头走了出来。
长风荡起,星月无光,她的眸光如剑凌厉,一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人亦铮铮望着她,俄然,他抬手,那张从未摘下的鬼面竟然缓缓地落了下来……
沈苏姀赶紧行的一礼,嬴华阳似有些内疚,摆了摆手道,“当不得沈女人一礼,这衣裳是我十二三岁的,还是崭新,还望女人不要嫌弃。”
“恶梦也可称之为好?”
阴暗的光芒拢着他,犹见宽肩长臂,劲腿窄腰,矗立身骨似剑锋利。
沈苏姀无声收下这份怜悯,又听西岐茹道,“你与阿纵,但是了解?”
嬴纵俄然再次开口,沈苏姀抬眸正迎上他的目光,那墨蓝交集的眼底有着深不成测的核阅,只让她心头一搐。
沈苏姀站起家来,眸光落在珠帘垂纱之处,未几时便看到一袭绿纱裙入目,珠帘轻摆,瞬时走进个十六七岁的端丽少女,来人面貌虽不至于叫人冷傲,可那般秀雅端庄的韵致倒是叫民气服,恰是至公主嬴华阳。
梦里梦外,皆是他……
喊杀声如山似海,九巍山凌厉的长风如刀刮过,她御绝影,挽长弓,手执三尺长生剑,穿过厮杀的战壕向劈面的敌军将领杀去!
室内的安排简朴而矜贵,虽则整齐洁净,但似已有好久无人住,有书有墨,有刀有剑,倒不像平常闺阁,想到西岐茹暮年也是善骑射的,沈苏姀便也就豁然了。
如同恶鬼缠身,凡是有他在她便万般不顺,她杀两万食人族,他向西拓两百里,她给将士们争功一次,他的天狼军便位升三级,从君临城到这九巍山,他与她相争五年!
她突然抬眸,那张獠牙森森的骇人鬼面就在十丈以外——
“娘娘,至公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