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怜容不解:“那为何?”
“是。”萧怜容不闪不避,唇角的苦也亦作了甜,是旧事如云烟散去,却仍两心相知相许的交谊:
萧怜容睁眼昏黄,是不敢信,更是不想信:“既是未亲见,可莫是小人调拨诽谤你与陛下。”
这泥胎木塑,无用!
顾昭和沉默了很久,方才咬唇道:“外祖母,母后过身得蹊跷。”
顾昭和凝着花重艳绝的深处,模糊见着了外祖父母盛年风景,那是愿得一民气的入骨相思,更是结发为伉俪,恩爱两不疑。
顾昭和谛听着,静白的鹅子脸上却扬了讽意:“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孙女虽觉和亲计拙,乃下下策,却不是是以心生悲怨。”
“也只要你肯直言这些话。”萧怜容握了她的手:“昭和,你是皇家人,又是要远嫁的,我本不该再忙累你,可龙椅上那人是你的父皇,是你血脉嫡亲,你如果能劝上一劝……”
他还道:“幸亏昭和公主是女子,不然也是不得活路的。”
萧怜容惊得在原地直打摆子,爱女早逝的旧伤尚未愈全,又被人从中扯开,成了犹带纷繁血的恍惚新口,她只觉心如刀割,屏气吐息间皆是痛,顾目四周,可却瞧不得半分烂漫景色,只见得枯草凄凄,天涯寒鸦,连着屋上炊烟,都是孤直的一缕。
她声音愈发肃萧:“韦公公是真忠,连绳索牢套在喉头,还不忘痛斥天子无情寡义,他道:‘娘娘奉养君上数十载,德厚敬孝,无一处不全面,可皇上不感念嫡妻劳累,冷酷娘娘就罢了,现在因忌讳着如日中天的镇国公府,连娘娘性命都容不得,这毒杀结发的荒唐事,岂是君王德行?!’”
顾昭和知她所困为何,萧家老太爷兵马半生,在军中威名赫赫,萧端结姻,岳皇更是难安寝食:“外人不晓究竟,全当镇国公权倾朝野,有只手遮天之势。”
顾昭和不忍教她绝望,紧握了她的手,是想让她放心的力道:“转头我便去养心殿,外祖父的赤子之心,对君的爱护爱重,岳皇能听进一两分,也是甚于无的。”
萧怜容惊奇道:“韦公公?他是你母后身边的白叟,我是不疑他忠心的,你母后过身,他也跟着殉主,无想他死前还留了话。”
萧怜容神采煞白,繁霜深雪处另有幽梅素艳装点,可她面上却无余丁点赤色:“这般顾忌镇国公府,冷淡冷酷就好,何必纳了我的端懿入宫,明面上给着高贵荣宠,暗里却摒弃摧辱?”
萧怜容澹泊轻笑,可又想着了甚么,面上笼上愁雾多少:“我自感激天赐良缘,可这姻缘于他,何尝不是祸端孽障。”
暮秋,树上欲坠残叶多少,本应最是戚戚,可园子里的金凤花,白玉簪,旱弓足……却正值芳菲时节,或红或白或粉,簇在一块儿,只作那灼灼明丽之态,竟也生了满园秋色关不住的意境。
“可您喜的,不亦是外祖父这般脾气。”顾昭和倚着她,悄悄笑。
顾昭和也悲道:“我也未亲见母后最后一面,被那些个宫女寺人拦了,只说怕过病气与我。”
“当年,他应许的是金紫光禄大夫家令媛,她家是天子近臣,又无甚实权,两家若结秦晋之好,倒能消减岳皇顾忌,可他中意我,竟在殿前不遵旨意,只道:‘非卿不娶’。”
萧怜容蓦地起家,恍若错听般不敢置信:“端懿,你说我的端懿?!”
萧怜容也不免苦笑:“你外祖父那固执性子,若这话让他听着,不定闹成甚么模样,他是忠心为主,可岳皇内心,倒是卧榻之侧,岂能容别人安睡。”
顾昭和声声作冷:“他未曾留话,那些小我一心置他死地,怎容他往外头递只言片语,是我想悄见母后,无料却撞见了韦公公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