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元青话音刚落,一锅豌豆噼里啪啦炸开了,余悦肝火冲冲闯了出去。
“快意……”床上传来一声细如虫鸣的叫声。
湛王妃轻叹一声,“那此次便不计算了。如果今后他还找爹爹借银子,定要让他打欠条。不然,他如果拿着爹爹的银子到外头肇事,转头余老太太还要说是我们的不是。”
“爹爹,这五千两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您就不该借给他,他是余家少爷,从那里弄不来银子,非得找爹爹借。我看他就没安美意。”
自从余快意嫁给湛王妃为妃后,他的米粮买卖也是越做越大,现在已是梧州商会的第一号粮商,大多富户乡绅见了都得尊称一声“余员外”。
他走到床边,无穷怅惘地唤了一声:“夫人,多少还是吃点吧。”
似想起甚么,紧接着道:“为父还要去余家一趟,你的身子刚好,就在家歇着吧。”
余员外年过半百,年青时因跑船晒得乌黑的皮肤养了这么些年也不见变白,看起来仍旧是饱经风霜的模样,只除了肚子些微凸起。
湛王妃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母亲心心念念都是她啊,连昏睡了也还惦记取她。
余元青显得有些无措,支支吾吾辩白:“都是亲戚,这孩子喜幸亏外头玩,手头一时周转不灵罢了。”
余悦鼓了鼓腮帮子,将一口气生生咽下去一半。转头看向湛王妃道:“姐姐,元夕那天,余隐带着人将傅二老爷打了一顿,脊柱差点都打断了,害得傅二老爷到现在都还不能下地。你说,他还无能出甚么功德?我也是担忧爹爹被他欺诈了。”
终究,老妇人也只吃了三口,粥一下肚,腹内便疼痛如绞。她看了看余元青,又看了看湛王妃,眸中似有水光明灭,但是她甚么也没说就再度合上眼皮,挡住两汪深潭。
“这屋子看着还很新。”
湛王妃传闻冯家办起了丧事,心中非常惭愧。头几天的时候,冯老太君曾说想请袁大夫去冯家给其老父亲瞧瞧,刚好母亲这几日吐血不止,这便担搁了。没曾想,冯家这位大儒去得如此快。
余元青喜形于色道:“快,你娘肯吃了。”
余老夫人怔怔望着房梁,梁上绘了五彩斑斓的喜鹊报春图,那喜鹊嘴一张就是好多年。
强忍泪意道:“写了写了,母亲别替快意操心了。王爷让我放心陪着您,等您身材病愈了再回京。”
湛王妃晓得父亲是想转移话题,父亲明显就是不会扯谎的人。见他说着就要回身,不悦道:“父亲何必瞒我。昨日我看了咱家的帐本,余隐来的那天,您从账上支了五千两银子。这大过年的,春耕都还没开端,您就算忙也不成能现在去收粮食吧。”
他一对浓眉生得短且近。此时蹙眉望着床上之人,两撮眉毛仿佛连成一条黑线,横亘在眼睛上方,衬得一张脸尽是愁苦。
妇人展开浑沌的双眼,迷含混糊问道:“王爷,王爷还未写信来吗?”
湛王妃柔声问道:“父亲可有让他打个欠条?”
“悦儿,你一个女人家,不要管这些闲事。你这话若叫外人听了可如何结束,好歹他也叫你一声姑姑。”
“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余老夫人说完这句就合上眼皮,不再言语。
一个两鬓微斑的男人翻开帘子走了出去,穿戴深蓝色绣“寿”字的缎制新棉袍,头戴一顶形如钟罩的员外巾帽。这是湛王妃的父亲,原名余五,插手余家属谱后改名余元青。
余元青一想,是这个理。固然梧州商会的会长是余家三少爷,但三少爷跟八少爷也是隔了房头的。所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余隐的洞穴余家人不必然都乐意填,那今后他也没有甚么好顾忌的。无法道:“但愿这五千两银子,他能主动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