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跨步出来,除了天子和陆军部侍郎王英楷外,另有陆军部尚书铁良、陆军部侍郎荫昌、军谘使王士珍等人。冯国璋想着:还好,看来真是议事,不是找我们费事。想着便跪下叩首:“吾皇万岁万岁千万岁!”但段祺瑞的行动较着有些古怪,他先是行了军礼,然后看了看座中的天子,又盯了一眼身边的冯国璋,前者已经跪倒了,他的膝盖才方才弯过来,神采还是一副踌躇。
“甭管是不是他,他必定脱不了干系;大佬不是,那桐不是,这两个还没这么蠢;张南皮和鹿老头不是,他们没那魄力;载沣也不像,他没那本事;善耆,倒是有些能够……”段祺瑞一口气报出一溜名字,咬牙切齿道,“查!必然要查!我就不信不能弄个水落石出!”
“我不信!”段祺瑞腾地站起家子,“袁公之事必然是一个诡计,并且必定和皇上有关,天下哪有这么刚巧的事情?这么多军机大臣都安然无恙,偏袁公就该不利?宫里头这帮人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想想,太后驾崩之前,铁良俄然来找我,说奉太后的懿旨,调第六镇赴涞水,换第一镇拱卫。当时我就感觉不对,现在想来美满是一场诡计。”
“王英楷,朕传闻你有个内弟在日本士官黉舍留学,环境如何?”清楚是天子的声音。
“为甚么?健忘前年过年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前年北洋六镇练成,袁世凯正处于权势顶峰,但即便如此,段祺瑞和冯国璋赴袁府拜年时,老袁还是客客气气地从速起家将这两位亲信大将扶起来;少顷,两人又给袁至公子拜年,小袁却大剌剌地坐在那边,摆摆手就算回礼了,还不如老头子客气。段祺瑞一出去就恼了,我们给他上一辈当狗也就罢了,不能还给下一辈当狗,他老头对我们倒还客气,这家伙对我们偏这么不客气。忠诚一些的冯国璋也气的不可,对这番话表示附和。现在段祺瑞旧话重提,冯国璋天然也只要苦笑。
“回皇上的话,不是微臣夸口,内弟资质聪明,为人勤奋好学,算是略有所成。本年毕业,等过了年就该返国报效朝廷。”
“筹办让其去新军历练,老诚恳实一步步来,可不敢仗着臣的牌头。”
“听你们两位老兄到了,皇上盼望的紧,特地让我来请,这不正赶上了……”良弼抖了抖手里的黄绫谕旨,“谕旨我就不宣了,从速跟我走吧,免得皇上等急了……”
“谢皇上!”声音倒属段祺瑞的清脆,王英楷、王士珍和荫昌表情庞大地看着他们,冯国璋瞧着段祺瑞桀骜不驯的模样便有气——你混蛋,在皇上面前也敢拿大,知不晓得死字如何写?!
“袁公这事我现在还感觉蹊跷。”冯国璋抬高了声音,“听内里的传言了么?宫里头在传皇上的神迹,说甚么神人襄助……香帅还写了文章,筹办诏告天下……芝泉,你信么?”
“好!就冲你这句话,朕便赏他一个捷径,叮咛他用这几个月写一份练兵条陈,返国后拿给朕看。若果有高见,朕免不了留在身边重用。”
“你七年前不跪无罪,现在不跪亦无罪,朕七年前就容得,莫非过了七年反容不得了?”当年两宫回銮,从西安返回北京时,沿途官员、将领及官兵尽皆跪下驱逐,惟段祺瑞率所部站立持枪还礼,表示最大敬意,遭很多重臣的呵叱,但他却不为所动。现在天子旧话重提,言辞间竟是赏识之意。
“依我之见,盯着人没用,咱又不是民政部的。只要紧紧把着一条,谁上位谁就有怀疑,不见得必然是军机。”冯国璋忽地想起来,“传闻徐菊人内调军机,此事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