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晓得朕为甚么准你不跪么?”
“谢皇上!”声音倒属段祺瑞的清脆,王英楷、王士珍和荫昌表情庞大地看着他们,冯国璋瞧着段祺瑞桀骜不驯的模样便有气——你混蛋,在皇上面前也敢拿大,知不晓得死字如何写?!
“你是说,铁宝臣?……”
正猜想间,良弼已出来通禀,少顷便传来声音:“宣段祺瑞、冯国璋觐见!”
“我不信这是他干的……他远在奉天,又是袁帅至好,如果他都能下如许的毒手,这世上没几个能够信的人了,更何况内调军机多数是明升暗降的招数,说不定……”话还没说完,门“咚咚咚”地响起来。
“依我之见,盯着人没用,咱又不是民政部的。只要紧紧把着一条,谁上位谁就有怀疑,不见得必然是军机。”冯国璋忽地想起来,“传闻徐菊人内调军机,此事可疑。”
“臣替他伸谢天恩。”王英楷喜滋滋的。冯国璋略微一想便回想起来,他内弟不就是孙传芳么?倒是有些才学,只不知皇上如何晓得?
“不但如此,此后甲士戎装见朕,许一概不跪。”一听这话,其别人更是大吃一惊,刚才犹踌躇豫的段祺瑞此次却反而毕恭毕敬地跪下去叩首:“臣伸谢天恩。”
王英楷不说,王士珍和冯国璋低头不语,但段祺瑞却从喉咙口轻微地发作声音:“然。”
“回皇上的话,不是微臣夸口,内弟资质聪明,为人勤奋好学,算是略有所成。本年毕业,等过了年就该返国报效朝廷。”
“谁?”两人顿时警悟起来。
“可也得重视分寸。”冯国璋较着被气得够呛,“昨早晨大爷留你用饭,你推三阻四地不肯承诺;大佬说明天请你用饭,你又推说有事不便前去;香岩说给我们安排住处,你非要住旅店……你把人都获咎光了,真搞不懂你!”
“王英楷,朕传闻你有个内弟在日本士官黉舍留学,环境如何?”清楚是天子的声音。
“为甚么?健忘前年过年我和你说过的话了?”前年北洋六镇练成,袁世凯正处于权势顶峰,但即便如此,段祺瑞和冯国璋赴袁府拜年时,老袁还是客客气气地从速起家将这两位亲信大将扶起来;少顷,两人又给袁至公子拜年,小袁却大剌剌地坐在那边,摆摆手就算回礼了,还不如老头子客气。段祺瑞一出去就恼了,我们给他上一辈当狗也就罢了,不能还给下一辈当狗,他老头对我们倒还客气,这家伙对我们偏这么不客气。忠诚一些的冯国璋也气的不可,对这番话表示附和。现在段祺瑞旧话重提,冯国璋天然也只要苦笑。
“听你们两位老兄到了,皇上盼望的紧,特地让我来请,这不正赶上了……”良弼抖了抖手里的黄绫谕旨,“谕旨我就不宣了,从速跟我走吧,免得皇上等急了……”
“袁公这事我现在还感觉蹊跷。”冯国璋抬高了声音,“听内里的传言了么?宫里头在传皇上的神迹,说甚么神人襄助……香帅还写了文章,筹办诏告天下……芝泉,你信么?”
“这便是了,啰嗦甚么?”
“从速起来。内心头有朕便行,跪不跪倒在其次。”林广宇瞥见铁良要插话,笑着摇手制止了,后者狠狠瞪了段祺瑞一眼。
“臣逾矩,请皇上恕罪。”
“你七年前不跪无罪,现在不跪亦无罪,朕七年前就容得,莫非过了七年反容不得了?”当年两宫回銮,从西安返回北京时,沿途官员、将领及官兵尽皆跪下驱逐,惟段祺瑞率所部站立持枪还礼,表示最大敬意,遭很多重臣的呵叱,但他却不为所动。现在天子旧话重提,言辞间竟是赏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