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柔自火线回转过来,歪头谛视着二人,问道:“你们两个有很多话要说吗,如何掉队那么远?”

耳边一个女孩儿在低声抽泣,口里一阵低语,但是她的声音太低了,像是哽在喉间一样,听了半晌,才晓得她一向在叫着“母后……母后……”

淑妃长叹了口气,“那这不是梦,我一向都做梦,跪着求你父皇,一向求,一向求,可他就是不准,即便是做梦,他都不准我看看我的女儿!”说到最后又是泪哽在喉,将女儿抱在怀里纵声大哭。

楚岳涵见他讲的如此慎重,不由的打了一个激灵,颤声道:“那么颍川他……”

白衣妇人手一滞,黛眉微凝,似已发觉到身后有人,却只抬了一下眼皮,并未曾转头看。

丝线穿过绣架,彩蝶双翼灵飞,栩栩如生。

殿外风声疾,翠竹黄叶飘洒,也不知哭了多久,都没了力量才停下来。

和王一起无话,只是瞧着月柔的背影有些发怔,楚岳涵看了觉着奇特,用心陪着他掉队几步,低声问道:“殿下,在想些甚么?”

楚岳涵惊魂稍定,喃喃道:“依殿下的意义……”

和王蹙眉道:“我在想颍川和月柔,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是不是……”

淑妃怔住,缓缓抬起家,“是你父皇恩准你来看母后的?”

本来楚岳涵并不想打搅现在的安好,但是俄然间冒出来的动机令她止不住心头狂跳,一时不由脱口而出,“殿下,你看淑妃娘娘,明显很复苏,像是得了疯症的模样吗?”

宫中多植桃花树,花褪之时,漫天流花诱人眼目,三人步下台阶,抬头却见漫天飞红直扑视线,在寂静的天宇下织舞成锦。

月柔手中的锦盒坠地,一声巨响顿时震惊全部章和殿。

那着锦裙的少女缓缓蹲下身,白衣妇人捡起地上的绢扇,翻开一看,上面绣着的花竹彩蝶竟与她方才所绣一模一样。又捡起那小巧精彩的布偶娃娃,另有那只半旧的小花鼓,拿在手里看了半晌,这才昂首看向面前的少女。

韶华如锦,落一重即褪一重色采,待落尽,便无人再赏再惜,所谓打入冷宫,大略便是如此。

楚岳涵见她神采有些痴迷,脚下的鹊桥又不平坦,怕她一个不留意会跌倒,正欲上前相伴,身侧的和王俄然以首扶额几近昏倒。

穿过一带低山花廊,过蕊珠宫,绕琼台殿,西行又路过一片桃李芳菲嫩柳低垂的御园。

和王侧目,见她神采沉婉,似郁结在心,不欲她再烦恼,遂笑道:“都说世上的男人皆爱淑女,听你说来,是淑女反倒不好。”

楚岳涵大觉骇怪,“殿下之前来过这里吗?”

走下鹊桥,衣袂裹着纷繁的桃花雨一径入了冷宫。

三人一时怔在当下,楚岳涵抬手去接那落花,身侧月柔双目直视冷宫大门,脚步向前跨出,喃喃自语道:“母后……母后……我来看你了!十年了,你还记得月柔吗?你会不会已经不记得了?”

月柔点头,“母后,这不是梦,月柔来看你了,皇祖母和父皇承诺月柔来看望母后,月柔一整天都陪着母后,月柔不走。”

和王侧目看她,神采已带着些许严峻,“皇家的端方,统统皇子公主的婚事向来是由皇上皇后,在家世身份足以与皇族婚配的公卿大臣当中遴选,鲜少有人会例外。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皇上一向以为颍川是我平江王府的人,若教他晓得了这件事,我只怕颍川会招来杀身之祸!”

“啪——”

楚岳涵大惊,急伸手扶住他,“殿下,你如何了?”

月柔压抑着哭声冒死点头,斯须间她颤抖的躯体已被淑妃抱在怀里,母女俩相拥着大哭不止,“女儿,我的女儿,母后好想你呀!每天想,夜夜想,每时每刻都在想。十年了,我的女儿长大了,她长的好美,好温婉,像个仙女一样。”怀里月柔只不住喊着母后,淑妃将她越抱越紧,哭道:“女儿,母后晓得这是在做梦,你不要走那么快,让母后多抱你一会儿,好不好?让母后多抱你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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