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渡左岸,梢公伸出撑篙上的勾环,勾住岸边的桩子,拉着渡船泊岸。船上只一个客人,个子高高,一身粗布直掇破褴褛烂,幞头软巾上线头乱蹦,看打扮就是个肮脏穷酸。可此人一扬脸,一股清俊之气溢出,便是那股肮脏也压不住。颌下半尺长须随他扬头摆动,重生出超脱之感。
一个帽上缀着鲜红绒球的男人站了出来,背后的伴计将一面幌子呼地抖开,“华阳桃花社”五个大字鲜明入目。王冲咳个不断,他真岔了气。五个大字旁,另有一列小字:“二郎神君座下奉养”。
“终究返来啦――!”
王冲不是很清楚此时的物价,这几日柴米油盐还是邓五在筹措采买,就大抵听过米价仿佛是八十文一斗,一斗大抵有十来斤的模样,算起来八文一斤。按一斤米五元群众币折算,这六十贯就相称于三四万元群众币……不小一笔财了。
王冲暗自腹诽着,别说之前的王冲不通情面,看王秀才竟然能把后代拜托给王麻子佳耦这类人,就晓得也是个没眼力价的陈腐措大。
“肉……我的肉!呜呜……”
这事固然震惊蜀地,却一点没影响蜀人对二郎神的崇拜。每逢春秋祀日,民人都相聚祭拜,挥着朴刀斗乐,杀猪杀羊开席,热烈不凡。本来朝廷还一力压抑,可如何也压不住风俗,不得不从善如流,给二郎神加官进爵,十年前更封了昭惠灵显王。
“黄婆婆,长辈安好,有劳体贴……”
佳耦俩都垮台了,不即是这个家就算户绝,另有王冲兄妹在呢。固然只是堂亲,但只要运作一下……归正就是将之前王麻子佳耦谋算他们兄妹的事理倒置过来,就能将产业挪过来。不然为何村人都说王麻子佳耦这报应来得快呢?不但是报在他们身上,还报在产业上。
这阵风在十里渡外的路口被拦住了,几个男人惊奇不定地围住了王彦中。没等他出声,对方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住。
虎儿很不甘心:“我们都还没祭爹爹呢,就先祭这贼婆娘……哎哟!”
万幸上天庇佑,他这一迷路,却把仙长找到了。仙长隐居在山林里,本已不涉世事,耐不得他诚恳苦求,承诺脱手互助。褡裢里的一块灵肉,就是仙长发挥法力,自诸天之界请下归灵魂气附成的。
“不知二郎和虎儿瓶儿如何样了,等会进了家门,他们又会欢胜利甚么模样。唔……二郎怕还是呆呆的,不过没甚么……”
“罢了,待此事告终,就去灵泉找人吧,不管死活,总得有个交代。”
蜀人首要尊奉三位神明,一个是江渎神,一个是梓潼神,再一个就是灌口二郎神。江渎神源于秦时治蜀水所立的江水祠,垂垂凝出了江神形象,受蜀人供奉。梓潼神么,换另一个名字就很熟谙了,恰是后代的文昌帝君。
马鞭爆响,车轮咕噜噜滚转,车上的男人嘀咕着扬手一扔,褡裢落在道上,翻了几转,一条像是狍子腿的东西滚了出来,肉皮上黄黄的焦痕拼出了一个恍惚的八卦图案。
王彦中在灵泉县武侯山寻觅传说中法力高强,尤善招魂的仙长。不幸赶上了山崩,同业的人伤了好几个,他也摔下了山崖。尚幸山中林木深幽,倒没受甚么伤,只是迷了路,就在山中打转。
梢公拎着钱,望着墨客那矗立背影,呆了好一阵,俄然拍着大腿哎哟一声:“这不是三家村的王彦中王秀才吗!竟然活着返来了!”
瓶儿严厉隧道:“爹爹从小就教我们念孝经,不管婶婶是个甚么人,跟我们有甚么过节,她老是婶婶,是我们的亲人,亲人去了,莫非不该祭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