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何氏暗忖得计,就要揪着王冲不记事,持续撕掳下去,却听王冲又道:“方才侄儿另有话未说,家父一去月余,杳无音信,侄儿想去灵泉县寻父。如果家父真出了不测,侄儿就得购置后事。现在家中空空,侄儿想以这处林院为质,押得一些财帛,请二叔婶婶施以援手。”
不过他也偶然提示,他可没本事跟何三耳杠上,刚才挤兑王麻子佳耦,也算是尽了知己。王二郎能好,已是老天爷慈悲,至于产业……舍财破灾吧。
虎儿又不甘心肠问:“为甚么还要把家质押了?二哥既好了,就不必再理睬他们!”
“不知二叔婶婶来此所为何事?如此也好,侄儿正有事烦劳……”
【1:北宋前期,因保甲制的推行,县下区划非常庞大。乡、里还是存在,但已只要户籍意义,实际承担编户职能的是都保。推行保甲制前,还曾推行过管里制,以管代乡,但没有胜利。关于都保,普通都在乡一级上面分别都保,但乡里没了本来的里正、户长、耆长这三长基层构造,变成了地名,乡与都不是上下级干系,某某乡几都只是个编号。有些乡分几都,有些乡只要一都。都保设正副保正,由县里的乡书手统管,并设有“乡司”这个衙门。】
瓶儿另有些担忧:“二哥……能斗过他们吗?”
前面文绉绉的话,王麻子佳耦已没听进耳里,就顾着骇异地对视了。直到于保正压着肝火低声问:“这是你们说的疯子?”两人才回过神来。
“如果昨日真伤了婶婶,侄儿在这里赔罪……”
走在前面的王麻子佳耦蓦地留步,于保正猝不及防,生生撞在王麻子背上。脚下一滑,正在找均衡,身后两个保丁又撞了上来。哎哟一阵叫喊,连带王麻子在内,几人同时摔在道上。
于保正只是乡间富户,算不了太深,就感觉王冲提到质押事,正挡了王何氏的撕咬,如果是故意的……他看向王冲的眼神深沉了,那这王二郎,不但仅是灵醒了,乃至另有了城府。
第三都的王都保跟王秀才沾点远亲,不肯趟这摊浑水坏了名声,把上面的于保正推了出来。保甲不是按村划的,于保正家离三家村有好几里地。一早在泥泞里挣扎,苦累不堪。如果为官老爷驰驱,倒没话说,可为这王麻子驰驱,还没甚么好处,愁闷自是不浅。
王麻子倒是想到了昨日那一脚,心头一颤,莫非……
王冲不紧不慢地拱手,说话也有条不紊:“见过二叔和婶婶,于保正,二位哥哥……”
“贼男女……”
动机转了两转,于保正看向王麻子佳耦的目光也变作羡妒,王秀才家的不幸,就是这两口儿的大幸。只要如王麻子佳耦所说,王二郎已疯颠难治,他们收养王家兄妹,拿到王秀才家业就水到渠成,三兄妹的娘舅家找不到话说,都保也能够放心肠在契书上签押作保。王秀才家的十亩地步倒还是其次,这处山坡林院,真是好啊……
“明天是他们伤了二哥,该他们赔汤药钱!”
如果不是王冲一脸惭愧,还真会当他是在调侃王麻子佳耦。于保正哧哧笑出了声,王麻子咳嗽着,脑袋垂得更低了,王何氏神采未变,眼神却四下飘着。
于保正被保丁扶起来,恨声骂着,当然不对劲!这是王二郎的声音,王二郎在诵书!如何在王麻子佳耦嘴里,就成了疯子呢!?
事情骤变,策画落空,王何氏呆呆不知该如何回应,王麻子这才认识到本身犯了甚么错。他不说王冲再伤了脑袋,外人还不敢肯定王冲是不是真好了,说了出来,就成了干证,坐实了王冲不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此时他就低头盯着沾满污泥的脚,再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