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话非常到位,罗蚕娘这番演示,重点不是她的准头,不是她以娇弱少女之身,连开七次两石强弩的力量,而是她的设备,她开弩的技法,终究汇为她开弩的速率。
王冲打断道:“朝廷绝无挞伐西南之意……”
王冲及时止住,罗蚕娘吐气脆喝,还是上了弦,却乖乖地再没装矢。
王冲点点头,一旁伺立的吴近敲响了小铜锣,咣声脆响中,就见少女以弩驻地,脚踩镫头,俯身下腰,将腰勾挂在弩弦上,再双手把住弩弦,嗬声吐气。
“就算是木弩改的,起码也有两石力,老是强弩,在西南诸州里,能开强弩的兵就算是精兵了。”
十九家蕃兵,总数六七百人,会聚在虎帐一侧的箭场里,重新领到普通蕃兵各揣心机,或冷傲,或猎奇,或不屑,目光都聚在一个娇小身影上。
族亲田向对田忠嗣道:“是战时装束,看模样是决计作实战演示。”
再听王冲道:“蚕娘,去换甲取弩,让他们看看你的本领。”
“罗”字出口,世人皆知其意,也就是罗国乌蛮,南宁州龙延昊、蛮州宋锡定,播州遵义两杨都是面前一亮,这几家之间虽有仇怨,但跟罗国乌蛮的仇怨比起来,就微不敷道了。毕竟除开大理,罗国乌蛮是西南最大一股权势,与各家交界,都结下了世仇。
蛮州宋锡定的目光却在少女的胸口和腰间来回浪荡,当然与邪念无关,而是少女的装束有些奇特。没有像平常那样将弩箭箭囊挎在腰间,而是在胸口绑着两个小箭囊,每个装十来枝弩箭,相称于平常一个箭囊。腰间还吊着一个四爪铁钩,不晓得是甚么用处。本来也该挎在腰间的步兵朴刀挂在身后,就在背着的圆盾之下。
战战兢兢地收着步子,将影象中香莲玉莲两位姐姐的作派学了个足,见王冲接过茶杯,朝她淡淡一笑,罗蚕娘如释重负之余,小谨慎口也被欢乐胀满。接着再见王冲怒斥三个大了他好几岁的威武男人,清澈话语中还带着点未褪尽的少年嗓音,却不觉有一丝违和。官人身份当然是一层,让罗蚕娘心弦微颤的还是王冲的形貌。
跟一年前比拟,不但个头又高了靠近一寸,肩膀也宽了很多,与王夫子差未几了。眼眉更加深沉,脸颊表面更加峭直,特别是那鼻梁,直如峻崖,让罗蚕娘稚嫩心肉也微微发痒。她已迈过豆蔻韶华,女儿心萌发,模糊晓得男女之事了。
看着十九家藩夷代表眉来眼去,王冲暗道,在黔地的半年巡游只是结下了普通友情,现在再有实利相诱,不怕他们不上船。来的人没有一个是家主,但多是亲信后辈,能影响到这些人,把这些人凝集为一股力量,也足以铺平后路了。
“不是神臂弓,不过是加了镫头的木弩。”
围观人群中响起惊呼声,这但是大宋军国利器,弩力高达四石,平常男人拉着都吃力,更别说这么一个荏弱的小女人。
方才有了评价,却听锣声再响,少女再哈腰上弦,又一次将那美好身姿揭示,刚才只是惊鸿一瞥的世人暗叫过瘾。
身着皮甲,甲裙下暴露鲜红裙摆,头戴笠盔,甲片映出银亮鳞光,再加上手中的带蹬强弩,少女身影固然柔弱,却还是透出一股凛冽杀气。
田忠嗣和杨氏叔侄三人六目对视,暗道这小丫头,怕就是王冲要给他们所施的上马威了。
平常弩手射一箭所耗时候,足以让弓手连射五六箭。而罗蚕娘的演示,将这个差异缩小到了三四弓对一弩,并且还是持续开弩的速率,这还是罗蚕娘力弱,换了精干兵丁,能以一样速率连开二三十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