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没丧事儿呢?”九明丽笑眯眯地瞅着她。“有四师姐在此,便是大大的丧事儿。”
一大朝晨,九明丽将阿印连同全部儿山脉的神妖精怪皆瞧了个遍,嘿,还真没一个有点儿笑容子的。单狐山及至于堤山一脉,连绵数千里,精怪数万只,植被千万株,一夕之间化了飞灰,实在的令民气疼。谁如果这时候还笑得出,那才是没心肝儿呢。
九明丽望着漫山遍野的绿草,望着欢乐腾跃猖獗戏水的山妖精怪们,望着垂垂规复昔日朝气的单狐山,小鼻子一酸,眼眶儿微微潮湿起来。
单狐禾听了这等好动静,说甚么也不肯窝在病床上了,在老槐的搀扶下也出了山洞。巍峨高山,赫赫山脉,终究在雨水的津润下钻出了些青绿的小草苗子。满山遍野的嫩绿小芽儿,好似初生婴儿,那样幼小,那样荏弱,那样的让人打动。
老槐喏喏地应了声儿,随即出去叮咛此事。
“张嘴。”九明丽拈了个诀,化了一只夜明珠来,正仔细心细查探手底下这通红物件儿的布局。而那通红物件儿,不是别的甚么东西,恰是阿印的口腔。
“就是这玩意儿。”九明丽将那菜叶儿递到老槐跟前,道,“叮嘱下去,统统神妖精怪查抄口腔,务必将魇障的载体断根洁净。”
“降雨啦!降雨啦!”
“屏水诀。”单狐印不知何时已经从被查了口腔的哀思中缓过神来,站在了明丽身侧,“明月竟会利用屏水诀……”
曾经的“天下第一仙山”,已然不复存在。
银龙一吼,阴沉的天幕上煞是翻滚出无数浓云,将几千里山脉一齐罩在云下。不消半晌,乌云中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雨水来势澎湃,很快囊括了整片山脉。
跟着雨越下越大,水越积越多,蜿蜿蜒蜒的泉流竟从山顶流滴下来,并没有干枯。神妖精怪们愣了一会子,才鲜明发觉,银龙所降的雨水并没有被吸干,而是留在了山上,津润了那灰蒙蒙、干巴巴的地盘。
只见单狐印四仰八叉地躺在石床上,摆成个“大”字形儿,桃花眼儿水汪汪的。头可断,血可流,嘴巴不成张。暴露口腔,特别是在自个儿喜好的女人面前,忒的丢份儿。
如果平时,九明丽或许还能听大师兄的话。可现在阿印在她眼中,是个格外伤春悲秋的魇障入体者,中了魇障,相称于生了场要命的大病。有病,得治,哪能全由着病人的心机?
四百九十六年前,凤鸾山上暴雪忽至,大雪纷繁扬扬,吞噬了统统生灵。绿草没了,花树没了,小兽没了,精怪们也被埋葬在深雪当中,变成了一具具没有活力的冰骷髅。师父老头儿,另有十二仙徒,曾经在那一夜奋力抵当,最后或成仙飞灰,或……成了暴雪下的一抔残骨。
曾觉得不复活机的单狐山脉,却燃起了新的但愿。
海明月是西海真君之女,又是银龙元身,布雨术早已滚瓜烂熟。听了九明丽的话。海明月沉思半晌,以为可行。便当即化了条银龙腾空而起,飞上单狐山顶。那实在是条顶标致的银龙,窈窕的龙身,银光闪闪的鳞片,锋利的虎伥。饶是银龙形状,还是崇高地傲视百姓。
“魇障的载体虽除。但魇障残留的影响仍旧不容小觑。”海明月道。“这类由哀痛情感养成的魇障,非‘高兴’不得治愈。只是目前山上没甚丧事,只怕难办。”
九明丽威胁利诱都懒得做,直接把嘴巴子给掀了。随即趴在他身上,将他的牙龈、牙齿、舌头、上腭、下颚全瞅了个遍。只听得“噫”的一声儿,九明丽从他的臼齿缝儿里捻出根菜叶儿来。这绿色菜叶儿只要芝麻大小,藏在齿间不宜发觉。只要细细去瞧,便会发觉它闪着幽幽的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