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明丽瞧了一眼被他撞得通红的手掌心,吃痛地甩了甩手:“痛?痛便对了!一朵尸月花算不得甚么,这漫山遍野的尸月花,加上不得了的咒术,便成了个大坟场子,让你有命来,无命归。”
若你觉得这花儿只标致便完了,那未免单蠢过分,越是标致的物什,越是凶悍得要性命,比方九明丽,比方面前这朵朵小花儿。
每隔一箭之地,便有一座陵碑竖着,从建国的文帝风砌,到乱世培养者武帝风荡,再到因了骄奢淫逸被拉下皇位的庸帝风欢……总计二十九位天子。好似筹办将岐国统统帝王的尸骨都挤在这一座山头上,也不怕挤得慌。
九明丽将那东西扣住,往外撕扯,公然是颗谨慎脏,玄色,新鲜,热着的。
“怎的?”九明丽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瞧去,只见“无字碑”周遭无甚杂草,只很多莹白标致的小野花摇摆而立,在这深夜的陵墓上,显得格外奥秘安好。
庙门口扼守森严,可山上却空无一人,莫非天子们这般放心,不怕那盗墓贼胆儿大得包了天,偷挖几个盗洞过来?
岐国事个崇尚修仙、尊崇仙道的国度,连修建皇陵亦晓得遵守“道法天然”的道义。这皇陵修得并不气度,只一个石刻庙门杵在山脚,其他陵碑皆依着山势而建,环抱着山脉,层层递进地修建。
左瞧一会子,右瞧一会子,目光毕竟落在了那陵碑之上。九明丽不由笑了,好一个“无字碑”,竟是要后代评说他的“丰功伟绩”么?可要她来讲,这碑上确乎不需写甚么烦琐俗气的字眼儿,只一抔血,便可尽述。
白狸感觉平生数万年工夫,只余痛不欲生,瞅着那无字碑,狠命撞了上去。料想当中的刻骨疼痛,却不是在脑门,而是在……肛门。
袖中的小瓷瓶儿有些颤抖,九明丽小手重抚了上去,笑微微隧道:“随便挑具皮郛罢了?噫,阿印,你未免太小瞧了我。那具最好的身子骨儿,只能是你的。”
白狸捂着腚,颤悠悠地蹲下身来,瞧那些枯萎了的尸月花,只见花根处堆了好些白花花的人骨头,另有些铲子、绳索之类的盗墓器具。看来,不是没有胆儿肥的来盗,只不过敢来的,都成了这些小花儿的肥料。
白狸话音未落,只听得“嗡嗡”响起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那叫声从四周八方澎湃而出,扑入耳膜,鼓弄得神魂颤栗,似惊似惧,狂乱暴躁,恨不能一头撞在那“无字碑”上,了此残生。
九明丽仿佛回到了凤鸾山上,到处皆是尸身,师兄弟们、山妖精怪们,枯萎了满山,又被茫茫白雪覆盖,消匿了陈迹……俄然,八晌那张端庄的俊脸儿七零八落,化作团团紫烟,寥完工灰……
“走罢!”九明丽笑道。
尸月花,凡是生善于单狐山至于堤山一脉,妖花丛生,叶似新月,花似满月,蕊似小女人的笑容子,标致得不像话。
“慢着!”白狸俄然拦着道,“这尸月花很不平常,怕是……”
这山疙瘩林荫富强,山脉形状极佳,一弯清泉流下,饮之甜美爽口,实在是块风水宝地。
尸月花性喜食人,是以,单狐山那位至尊老迈山神——单狐禾——设咒困居此花于单狐山的山坳子里,防它残害性命。单狐禾法力高强,万般不会这般等闲地放了尸月花出来,更不会答应移植栽种或剥取种子播种。它们怎会呈现在皇陵四周?且白日里压根儿没露半分行迹?
白狸捂着屁股眼儿,明白身子忽上忽下地乱跳。他好不轻易从里头拔出一朵尸月花的花茎,嘴里混乱哀嚎:“惨啊,惨得不能再惨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