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四年,十月,蝗虫从东方来,蔽天,禾稼不收,疫病高文。吕不韦与来宾议令百姓纳粟千石,拜爵一级。后代纳粟之例,自此而起。是年,魏信陵君伤于酒色,得疾而亡。冯谖抽泣过哀,亦死,来宾自刭从死者百馀人。足见信陵君之能得士矣!来岁,魏安釐王亦薨,太子增嗣立,是为景湣王。
代州守李牧,引军袭督亢,截君以后。君宜速归,不然无及。某以昔日友情,不敢不告!
再说秦庄襄王在位三年,得疾,丞相吕不韦入问疾。因使内侍以缄书密致王后,追述昔日之誓。后旧情未断,遂召不韦与之私通。不韦以医药进王,王病一月而薨。不韦扶太子政即位,此时年仅一十三岁。尊庄襄后为太后,封其母弟成峤为长安君,国事皆决于不韦,比于太公,号为尚父。不韦父死,四方诸侯来宾,吊者如市,车马填塞门路,视秦王之丧,更加众盛。恰是“权倾中外,威振诸侯”。不在话下。
金台招聘气昂昂,共翼昭王复古疆。
至次日,相互列成步地,叮咛:“不准施放暗箭。”庞煖先乘单车立于阵前,请剧将军会晤。剧辛亦乘单车而出。庞煖在车中欠身曰:“且喜将军齿发无恙。”剧辛曰:“忆昔别君去赵,不觉距今已四十余年,某已朽迈,君亦苍颜。人生如白驹过隙,信然也。”庞煖曰:“将军向以昭王礼士,弃赵奔燕,一时豪杰景附,如云之从龙,风之从虎。今金台草没,无终墓木已拱,苏代邹衍,接踵归天,昌国君亦归吾国,燕之气运,亦可知矣!老将军年逾七十,伶仃于衰王之庭,犹迷恋兵权,持凶器而行危事,欲何为乎?”剧辛曰:“某受燕王三世厚恩,粉骨难报,趁吾余年,欲为国度雪栗腹之耻!”庞煖曰:“栗腹无端攻吾鄗邑,自取丧败,此乃燕之犯赵,非赵之犯燕也。”两下在军前反覆酬答。庞煖忽大喊曰:“有人得剧辛之首者,赏三百金!”剧辛曰:“足下何轻吾太过?吾岂不能取君之首耶?”庞煖曰:“君命在身,各尽其力可耳!”剧辛大怒,把令旗一麾,栗元便引军杀出。这里乐乘乐闲,双车接战,燕军渐失便宜。剧辛驱军大进,庞煖亦以雄师迎之。两下混杀一场,燕军比赵损折更多,天晚各鸣金出兵。剧辛回营,闷闷不悦。欲待回军,又在燕王面前夸了大口;欲待不回,又难取胜,正自迟疑。忽有守营军士报导:“赵国遣人下书,见在辕门以外,未敢擅投。”剧辛命取书到,其书再三缄封甚固。发而观之,略曰:
秦王政元年,吕不韦知信陵君退废,始复议用兵。使大将蒙骜,同张唐伐赵,攻陷晋阳。三年,再遣蒙骜同王龁攻韩,韩使公孙婴拒之。王龁曰:“吾一败于赵,再败于魏,蒙秦王赦而不诛,此行当以死报!”遂帅其私属千人,直犯韩营,龁力战而死。韩兵乱,蒙骜乘之,大败韩师,杀公孙婴,取韩十二城以归。自傲陵君废,而赵魏之好亦绝。赵孝成王使廉颇伐魏,围繁阳,未克,而孝成王薨。太子偃嗣立,是为悼襄王。时廉颇已克繁阳,乘胜进取。而大夫郭开,素以谄佞为廉颇所嫉,常因侍宴面叱之。郭开衔怨在心,谮于悼襄王,言:“廉颇已老,不任事,伐魏久而无功。”乃使武襄君乐乘,往代廉颇。廉颇怒曰:“吾自事惠文王为将,于今四十馀年,未有挫失,乐乘何人,而能代我?”遂勒兵攻乘,乘惧走返国。廉颇遂奔魏,魏王虽尊为客将,疑而不消。廉颇由是遂居大梁。
昌国功名今在否?独将白首送疆场!
剧辛曰:“庞煖欲动摇我军心耳!纵使李牧兵至,吾何惧哉!”命以书还其令人,来日再决死敌。赵使者已去,栗元进曰:“庞煖之言,不成不信。万一李牧果引军袭吾以后,腹背受敌,何故处之?”剧辛笑曰:“吾亦虑及于此。刚才所言,稳住军心;汝今密传军令,虚安营寨,连夜撤回,吾亲身断后,以拒追兵。”栗元领计去了。谁知庞煖密查燕营虚设,同乐乘乐闲,分三路追来。剧辛且战且走,行至龙泉河,探子报导:“前面旗号塞路,闻说是代郡军马。”剧辛大惊曰:“庞煖果不欺我!”遂不敢北进,引兵东行,欲取阜城,一起奔往辽阳。庞煖追及,大战于胡卢河。剧辛兵败,叹曰:“吾何脸孔为赵囚乎?”自刎而亡。此燕王喜十三年,秦王政之五年也。髯翁有诗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