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卫惠公之子懿公，自周惠王九年嗣立，在位九年，般乐怠傲，不恤国政，最好的是羽族中一物，其名曰鹤。按浮邱伯《相鹤经》云：
懿公所畜之鹤，皆有层次俸禄：上者食大夫俸，次者食士俸。懿公若出游，其鹤亦分班从幸，命以大轩，载于车前，号曰“鹤将军”。养鹤之人，亦有常俸。厚敛于民，以充鹤粮，民有饥冻，全不抚恤。
大夫石祁子，乃石碏以后，石骀仲之子，为人奸佞驰名，与宁庄子名速，同秉国政，皆贤臣也。二人进谏多次，俱不听。公子燬乃惠公庶兄、公子硕烝于宣姜而生者，即文公也。燬知卫必亡，借端如齐。齐桓公妻以宗女，竟留齐国。卫人向来心怜故太子急子之冤，自惠公复位以后，百姓日夜呪诅：“若天道有知，必不终究禄位也！”因急子与寿，俱未有子，公子硕早死，黔牟已绝，惟燬有贤德，民气阴归附之。及懿公失政，公子燬出走，卫人无不含怨。
却说北狄自周太王之时，獯鬻已强大，逼太王迁都于岐。及武王一统，周公南惩荆舒，北膺蛮夷，中国久安。迨平王东迁以后，南蛮北狄，交肆其横。单说北狄主名曰瞍瞒，控弦数万，常有迭荡中原之意。及闻齐伐山戎，瞍瞒怒曰：“齐兵远伐，必有轻我之心，抢先发制之。”乃驱胡骑二万伐邢，残破其国。闻齐谋救邢，遂移兵向卫。时卫懿公道欲载鹤出游，谍报：“狄人犯境。”懿公大惊，立即敛兵授甲，为战守计。百姓皆回避村野，不肯即戎。懿公使司徒拘执之。斯须，擒百余人来，问其回避之故。世人曰：“君用一物，足以御狄，安用我等？”懿公问：“何物？”世人曰：“鹤。”懿公曰：“鹤何能御狄耶？”世人曰：“鹤既不能战，是无用之物，君敝有效以养无用，百姓以是不平也！”懿公曰：“寡人知罪矣！愿散鹤以从民可乎？”石祁子曰：“君亟行之，犹恐其晚也。”懿公果令人纵鹤，鹤素受豢养，回旋故处，终不肯去。石、宁二大夫，亲往贩子，述卫侯悔过之意，百姓始稍稍复集。狄兵已杀至荧泽，瞬息三报。石祁子奏曰：“狄兵勇猛，不成轻敌，臣要求救于齐。”懿公曰：“齐昔日受命来伐，固然退兵，我国并未修聘谢，安肯相救？不如一战，以决存亡！”宁速曰：“臣请率师御狄，君居守。”懿公曰：“孤不亲行，恐人不消心。”乃与石祁子玉玦，使代理国政，曰：“卿定夺如此玦矣！”与宁速矢，使专力守御。又曰：“国中之事，全委二卿。寡人不堪狄，不能归也！”石、宁二大夫皆垂泪。懿公叮咛已毕，乃大集车徒，使大夫渠孔为将，于伯副之，黄夷为前锋，孔婴齐为后队。一起甲士口出牢骚，懿公夜往察之，军中歌曰：
其来岁，春正月，卫侯燬改元，是为文公。才有车三十乘，借居官方，甚是萧瑟。文公允民帛冠，蔬食菜羹，夙起夜息，抚安百姓，人称其贤。公子无亏辞归齐国，留甲士三千人，协戍漕邑，以防狄患。无亏回见桓公，言卫燬草创之状，并述弘演纳肝之事。桓公叹曰：“无道之君，亦有忠臣如此者乎？其国正未艾也。”管仲进曰：“今留戍劳民，不如择地筑城，一劳永逸。”桓公觉得然，正欲纠合诸侯同役。忽邢国遣人垂危，言：“狄兵又到本国，势不能支，伏望救济！”桓公问管仲曰：“邢可救乎？”管仲对曰：“诸侯以是事齐，谓齐能拯其灾患也。不能救卫，又不救邢，霸业陨矣！”桓公曰：“但是邢、卫之急孰先？”管仲对曰：“俟邢患既平，因此城卫，此百世之功也。”桓公曰：“善。”即传檄宋、鲁、曹、邾各国，合兵救邢，俱于聂北取齐。宋曹二国兵先到。管仲又曰：“狄寇方张，邢力未竭，敌方张之寇，其劳倍，助未竭之力，其功少，不如待之。邢不支狄，必溃，狄胜邢，必疲。驱疲狄而援溃邢，所谓力省而功多者也。”桓公用其谋，饰辞待鲁邾兵到，乃屯兵于聂北，遣谍刺探邢狄攻守动静。史臣有诗讥管仲不早救邢卫，乃霸者养乱为功之谋也。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