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卫惠公之子懿公，自周惠王九年嗣立，在位九年，般乐怠傲，不恤国政，最好的是羽族中一物，其名曰鹤。按浮邱伯《相鹤经》云：
曾闻古训戒禽荒，一鹤谁知便丧邦。荧泽当时遍燐火，能够骑鹤返仙乡？
狄人囚卫太史华龙滑、礼孔，欲杀之。华、礼二人知胡俗信鬼，诒之曰：“我太史也，实掌国之祭奠，我先往为汝白神。不然，鬼神不汝佑，国不成得也。”瞍瞒信其言，遂纵之登车。宁速方戎服巡城，瞥见单车驰到，认是二太史，大惊，问：“主公安在？”曰：“已全军淹没矣！狄师强大，不成坐待灭亡，宜且避其锋。”宁速欲开门纳之，礼孔曰：“与君俱出，不与君俱入，人臣之义谓何？吾将事吾君于地下！”遂拔剑自刎。华龙滑曰：“不成失史氏之籍。”乃入城。宁速与石祁子商讨，引着卫侯宫眷及公子申，乘夜乘小车出城东走。华龙滑抱文籍从之。国人闻二大夫已行，各各携男抱女，随后逃命，哭声震天。狄兵乘胜长驱，直入卫城。百姓驰驱掉队者，尽被殛毙。又分兵追逐。石祁子保宫眷先行，宁速断后，且战且走。从行之民，半罹狄刃。将及黄河，喜得宋桓公遣兵来迎，备下船只，星夜渡河。狄兵方才退去，将卫国府库，及官方存留金粟之类，劫夺一空，堕其城郭，满载而归。不在话下。
八风舞遥翮，九野弄浊音。一摧云间志，为君苑中禽。
懿公闻歌，闷闷不已。大夫渠孔用法太严，民气益离。行近荧泽，见敌军千余，摆布分驰，全无行次。渠孔曰：“人言狄勇，浮名耳！”即命鼓行而进。狄人诈败，引入伏中，一时呼哨而起，如天崩地塌，将卫兵截做三处，你我不能相顾。卫兵原偶然交兵，见敌势凶悍，尽弃车仗而逃。懿公被狄兵围之数重。渠孔曰：“事急矣！请偃大旆，君微服下车，尚可脱也。”懿公叹曰：“二三子苟能相救，以旆为识。不然，去旆无益也。孤宁一死，以谢百姓耳！”斯须，卫兵前后队俱败，黄夷战死，孔婴齐自刎而亡。狄军围益厚。于伯中箭坠车，懿公与渠孔前后被害，被狄人砍为肉泥，全军俱没。髯翁有诗云：
救患如同解倒悬，提兵那可复拖延？向来霸事逊王事，功利偏居道义先。
却说石祁子先扶公子申登舟。宁速清算遗民，随后赶上，至于漕邑，点查男女，才存得七百有二十人。狄人殛毙之多，岂不悲哉！二大夫相议：“国不成一日无君，其奈遗民太少！”乃于共滕二邑，十抽其三，共得四千不足人，连遗民凑成五千之数，即于漕邑创建庐舍，扶立公子申为君，是为戴公。宋桓公御说许桓公新臣，各遣人致唁。戴公先已有疾，立数日遂薨。宁速如齐，迎公子燬嗣位。齐桓公曰：“公子归自敝邑，将守宗庙，若器用不具，皆寡人之过也。”乃遗以良马一乘，祭服五称，牛、羊、豕、鸡、狗各三百只。又以鱼轩赠其夫人，兼美锦三十端。命公子无亏帅车三百乘送之。并致门材，使立流派。公子燬至漕邑，弘演之从人，同折臂小内侍俱到，备述纳肝之事。公子燬先遣使具棺，往荧泽收殓。一面为懿公、戴公发丧。追封弘演，任命其子，以旌其忠。诸侯重齐桓公之义，多有吊赙。时周惠王十八年冬十仲春也。
鹤食禄，民力耕；鹤乘轩，民操兵。狄锋厉兮不成撄，欲战兮九死而平生！鹤今安在兮？而我瞿瞿为此行！
大夫石祁子，乃石碏以后，石骀仲之子，为人奸佞驰名，与宁庄子名速，同秉国政，皆贤臣也。二人进谏多次，俱不听。公子燬乃惠公庶兄、公子硕烝于宣姜而生者，即文公也。燬知卫必亡，借端如齐。齐桓公妻以宗女，竟留齐国。卫人向来心怜故太子急子之冤，自惠公复位以后，百姓日夜呪诅：“若天道有知，必不终究禄位也！”因急子与寿，俱未有子，公子硕早死，黔牟已绝，惟燬有贤德，民气阴归附之。及懿公失政，公子燬出走，卫人无不含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