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众官知世子出走,无所朝宗,皆闭门不出。唯有老臣国懿仲、高虎,心如刀刺,只想解结,未得其策。如此相持,不觉两月不足。高虎曰:“诸公子但知夺位,不思治丧,吾本日当以死争。国懿仲曰:“子先入言,我则继之,同舍一命,以报累朝爵禄之恩可也。”高虎曰:“只我两人开口,济得甚事?凡食齐禄者,莫非臣子,吾等沿门唤集,同至朝堂,且营私子无亏主丧何如?”懿仲曰:“‘立子以长’,立无亏不为知名。”因而分头四下,号召群臣,同去哭临。众官员见两位老大夫做主,放着胆各具丧服,相率入朝。竖貂拦住问曰:“老大夫此来何意?”高虎曰:“相互相持,无有了期。吾等专请公子主丧而来,无他意也。”貂乃揖虎而进。虎将手一招,国懿仲同群臣俱入,直至朝堂,告无亏曰:“臣等闻‘父母之恩,犹六合也。’故为人子者,生则致敬,死则殡葬。未闻父死不殓,而争繁华者。且君者臣之表,君既不孝,臣何忠焉?今先君已死六十七日矣,尚未入棺,公子虽御正殿,于心安乎?”言罢,群臣皆伏地痛哭。无亏亦泣下曰:“孤之不孝,罪通于天。孤非不欲成丧礼,其如元等之见逼何?”国懿仲曰:“太子已外奔,惟公子最长。公子若能主丧事,收殓先君,大位自属。公子元等,虽分据殿门,老臣当以义责之,谁敢与公子争者!”无亏收泪下拜曰:“此孤之愿也。”高虎叮咛雍巫,仍守殿庑,群公子但衰麻入临者,便放入宫,如带挟兵仗者,立即拿住正罪。竖貂先至寝宫,安排殡殓。
违背忠臣宠佞臣,致令骨肉肆纷争。若非高国行和局,白骨堆床葬不成。
话分两端。却说巫、刁二人,带领宫甲,围了东宫,遍处搜索,不见世子昭的踪迹。看看鼓打四更,雍巫曰:“吾等擅围东宫,不过出其不料,若还迟至天明,被他公子知觉,先据朝堂,大事去矣。不如且归宫拥立长公子,看群情如何,再作事理。”竖刁曰:“此言正合吾意。”二人收甲,未及还宫,但见朝门大开,百官纷繁而集。不过是高氏、国氏、管氏、鲍氏、陈氏、隰氏、南郭氏、北郭氏、闾丘氏这一班子孙臣庶,其名也不成尽述。这些众官员闻说巫、刁二人,带领很多甲士出宫,料必宫中有变,都到朝房探听动静。宫内已漏出齐侯凶信了。又闻东宫被围,不消说得,是奸臣乘机反叛。“那世子是先公所立,若世子有失,吾等何脸孔为齐臣?”三三两两,正商讨去救护世子。刚好巫、刁二人兵转,众官员一拥而前,七嘴八张的,都问道:“世子安在?”雍巫拱手答曰:“世子无亏,今在宫中。”世人曰:“无亏未曾受命册立,非吾主也,还我世子昭来!”竖刁仗剑大言曰:“昭已逐去了!今奉先公临终遗命,立宗子无亏为君,有不从者,剑下诛之。”世人忿忿不平,乱嚷漫骂:“都是你这班奸佞,欺死蔑生,擅权废置。你若立了无亏,吾等誓不为臣!”大夫管平挺身而出曰:“本日先打死这两个奸臣,除却祸端,再作商讨。”手挺牙笏,望竖刁顶门便打。竖刁用剑架住。众官员却待上前互助,只见雍巫大喝曰:“甲士们,今番还不脱手,常日养你每何干?”数百名甲士,各挺东西,一齐发作,将众官员乱砍。世人手无兵器,何况寡不敌众,弱不敌强,如何支架得来?恰是:“白玉阶前为战地,金銮殿上见阎王。”百官死于乱军之手者,非常之三。其他带伤者甚多,俱乱窜出朝门去了。
且说卫公子开方,闻巫、刁拥立无亏,谓葛嬴之子潘曰:“太子昭不知何往,若无亏可立,公子独不建立乎?”乃悉起家丁死士,列营于右殿,密姬之子贩子,与少卫姬之子元共议:“同是先公骨肉,江山莫不有分。公子潘已据右殿,吾划一据左殿。世子昭若到,大师让位,若其不来,把齐国四份均分。”元觉得然。亦各起家甲,及平素所养门下之士,成队而来。公子元列营于左殿,公子贩子列营于朝门,相约为犄角之势。巫、刁畏三公子之众,牢把正殿,不敢出攻。三公子又畏巫、刁之强,各守虎帐,谨防抵触。恰是:“朝中成敌国,路上绝行人。”有诗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