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栾黡卒,子栾盈代为下军副将。
忽一日,献条约孙、宁二卿共午食。二卿皆朝服待命于门,自朝至午,不见任务来召,宫中亦无一人出来,二卿心疑。看看日斜,二卿饥困已甚,乃叩宫门请见。守阍内侍答曰:“主公在后圃演射,二位大夫若要相见,可自往也。”孙、宁二民气中大怒,乃忍饥径造后圃,瞥见献公方戴皮冠,与射师公孙丁较射。献公见孙、宁二人近前,不脱皮冠,挂弓于臂而见之。问:“二卿本日来此何事?”孙宁二人齐声答曰:“蒙主条约共午食,臣等服侍至今,腹且馁矣。恐违君命,是以来此。”献公曰:“寡人贪射,偶尔忘之。二卿且退,俟他日再约可也。”言罢,适有鸿雁飞鸣而过,献公谓公孙丁曰:“与尔赌射此鸿。”孙宁二人,害羞而退。林父曰:“主公耽于游戏,狎近群小,全无还礼大臣之意。我等将来必不免于祸,如何?”宁殖曰:“君无道,止自祸耳,安能祸人?”林父曰:“我意欲营私孙剽为君,子觉得何如?”宁殖曰:“此举甚当,你我相机而动便了。”言罢各别。
西邻东道世婚姻,一旦寻仇斗日新。财宝既通兵革偃,向来功德是和亲。
林父聚徒众于丘宫,将攻献公。献公惧,遣使至丘宫,与林父媾和,林父杀之。献公使视宁殖,已戒车将应林父矣。乃召北宫括,括推病不出。公孙丁曰:“事急矣!速出走,尚可求复。”献公乃集宫甲约二百余人,为一队,公孙丁挟弓矢相从,启东门而出,欲奔齐国。孙蒯、孙嘉兄弟二人,引兵追及于河泽,大杀一阵,二百余名宫甲,尽皆逃散,存者仅十数人罢了。赖得公孙丁善射,矢无虚发,近者辄中箭而死,保着献公,且战且走。二孙不敢穷追而返。才回不上三里,只见庾公差、尹公佗二将,引兵而至,言:“奉相国之命,务取卫侯回报。”孙蒯、孙嘉曰:“有一善箭者相随,将军可谨防之!”庾公差曰:“得非吾师公孙丁乎?”本来尹公佗学射于庾公差,公差又学射于公孙丁,三人是一线传授,相互皆知其能。尹公佗曰:“卫侯前去不远,临时追之。”约驰十五里,赶着了献公。因御人被伤,公孙丁在车执辔,回顾一望,远远的便认得是庾公差了,谓献公曰:“来者是臣之弟子,弟子有害师之事,主公勿忧。”乃泊车待之。庾公差既到,谓尹公佗曰:“此真吾师也。”乃下车拜见。公孙丁举手答之,麾之使去。庾公差登车曰:“本日之事,各为其主。我若射,则为背师,若不射,则又为背主,我现在有两尽之道。”乃抽矢叩轮,去其镞,扬声曰:“吾师勿惊!”连发四矢,前中轼,后中轸,摆布中两旁,单单空着君臣二人,分较着个本领,卖小我情的意义。庾公差射毕,叫声:“徒弟保重!”喝教回车。公孙丁亦引辔而去。尹公佗先遇献公,本欲逞艺,因庾公差是他业师,不敢自专;回至半途,垂垂悔怨起来,谓庾公差曰:“子有师弟之分,以是用情,弟子已隔一层,师恩为轻,主命为重。若无功而返,何故复吾恩主?”庾公差曰:“吾师神箭,不下养由基,尔非其敌,枉送性命!”尹公佗不信庾公之言,当下复身来追卫侯。不知结末如何,再看下回分化。
彼何人斯,居河之糜?无拳无勇,职为乱阶。
是年秋玄月,楚共王审薨,世子昭立,是为康王。吴王诸樊,命大将公子党帅师伐楚。楚将养由基迎敌,射杀公子党,吴师败还。诸樊遣使告败于晋,悼公合诸侯于向以谋之。晋大夫羊舌肹进曰:“吴伐楚之丧,自取其败,不敷恤也。秦晋邻国,世有姻好,今附楚救郑,败我师于栎,此宜先报。若伐秦有功,则楚势益孤矣。”悼公觉得然。使荀偃率全军之众,同鲁、宋、齐、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十二国大夫伐秦。晋悼公待于境上。秦景公闻晋师将至,令人以毒药数囊,沉于泾水之上流。鲁大夫叔孙豹,同莒师先济,军士饮水中毒,多有死者。各军遂不肯济。郑大夫公子盃谓卫大夫北宫括曰:“既已从人,敢张望乎?”公子盃帅郑师渡泾,北宫括继之。因而诸侯之师皆进,营于棫林。谍报:“秦军相去不远。”荀偃令各军:“鸡鸣驾车,视我马首所向而行!”下军元帅栾黡,素不平中行偃,及闻令,怒曰:“军旅之事,当集众谋,即便偃能专断,亦宜明示进退,乌有使全军之众,视其马首者?我亦下军之帅也,我马首欲东。”遂帅本部东归。副将魏绛曰:“吾职在从帅,不敢俟中行伯矣。”亦随栾黡班师。早有人报知中行偃。偃曰:“出令不明,吾实有过。令既不可,何望胜利?”乃命诸侯之师,各归本国,晋师亦还。时栾姦为下军戎右,独不肯归,谓范匄之子范鞅曰:“本日之役,本为报秦,若无功而返,是益耻也。吾兄弟二人,并在军中,岂可一时皆返?子能与我同赴秦师乎?”范鞅曰:“子以国耻为念,鞅敢不从!”乃各引本部驰入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