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寂与明鸾都吃了一惊,前者忙问:“你母亲不是正在杭州养病?既是病得短长了,你父亲怎的放她出门?!”
因这一番小变故。章常两家之间,便只要邹氏与陈氏暗里来往,偶尔常家姐妹也送了信给明鸾问候。因明鸾身上有重孝。不好请她们到家里谈笑玩耍,常常想起,都感觉可惜,只能与她们手札来往,倒比初见时交谊深厚几分。
若论谨慎殷勤,亲戚中再无人能比得过他们。可惜,章寂正在气头上,未免迁怒,对他们也没个好脸;而明鸾则满腹心机都在石家长孙身边那仆人身上打转,竟没留意到他们父子。是以他们父子这一番美意,都做给瞎子瞧了。
文龙哽咽道:“父亲原是不放的,只因他克日因公到下头卫所巡查,喜姨娘又受了风寒,杭州那边府里未免松弛了些。可巧家下人等嚼舌,叫母亲晓得了皇上为沈家女人赐婚一事,内心一急,立时便叮咛了人装车备船。因母亲叫的都是到了杭州后才添的新人,多不晓得家中端方,竟让母亲出了家门。比及喜姨娘发觉,派人去追,已是来不及了。母亲日夜兼程,连日赶路,不到四天就到了都城,才会累得犯病。可她一进门,也顾不上别的,就要mm去瞧沈家女人,mm却去了常家,返来得晚了,没头没脑地就被母亲训了一顿,现在还在哭呢!”
沈昭容伏在桌上大哭,内心酸楚。她看惯了父亲的神采,怎瞧不出来?这回父亲是真的厌了她了。昔日只因父亲还对她有几分希冀,盼着她能入宫为后为妃,或是嫁入高门大户,能给他撑腰。现在皇上已经发了话,绝了她入宫的心机,石家又只是为了冲喜才要娶她进门,她便是做了石家媳妇,也要叫人瞧不起。她对他另有甚么用处?他现在一门心秘密续弦生子,那里还顾得了她这个亲闺女?不幸她多年孝敬,都是白搭了心机。
章寂深思半晌,寂然道:“也许是他在郭钊身边待不下去了。才会另投别家做活?”
“放屁!”沈儒平在乡间住得久了,用辞也粗鄙起来“这是皇上为你定的婚事,你想不结就不结?少做春秋大梦了!冲喜又如何?总归给你个嫡长孙媳的名份就是了!便是石家不喜嫡长孙,也不会赶他出门!现在他是要娶你的人,将来便是皇上的亲表妹夫,光是凭这个,石家就能捧着他做凤凰,再无人敢对你们不敬的!我晓得你在打甚么主张,趁早给我死了心!现在皇上不要你,若连这门婚事都丢了,我也不再认你这个女儿了!”
文龙惊奇极了,有些迟疑:“这……这不是要让皇上生母亲的气么……”
明鸾笑了笑:“以石家现在的处境,他想谋这个世子位也不轻易。不过如果能获得您的支撑,只怕姑祖父也要慎重考虑的。只是我有些不信他说的话,如果临国公世子的宗子当真不受父亲待见,前些日子如何姑祖母又跟我们说,他的父祖都不忍心让他娶个小门小户的老婆呢?非要寻了王谢大户家的令媛蜜斯不成。会这么用心,可不象是恨不得他去死的模样呢。”
明鸾一家常日甚少出门,对外头的事就不大抵味,多亏了常端娘与常静娘姐妹俩,不时在信里说些京中妙闻,才让她不至于成了奥特曼。特别常静娘,名不副实。实在是个促狭爱打趣人的性子,看过宫中那场好戏,便喜好探听沈昭容的后续传闻来。
明鸾想了想。笑道:“这是他打大表叔世子之位的主张了?只是他也想得太美了些,他们兄弟一样是姑祖母亲生的儿子,一样是您的外甥,您怎会平白无端帮他将他哥哥拉上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