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笠少年从货船的船篷向外探头张望,看着郭钊的船渐渐回返,缩回篷内,与坐在劈面的郎中对视一眼,微微一笑:“可惜了,如果动手的人再狠些,直接沉舟,说不定连船上的人一同做了水鬼,省了多少费事。”
此人当日清楚说过,他是来广州送货的,而他们两人在东莞盘桓好久,好不轻易探听到沈家的去处,方才折返广州,按理说,有这么长时候,此人早该把事情都办好了,如何还在这里?
郎中想了想:“确切有这个能够,放逐放逐到岭南的罪人,不管分拨到哪一个军户所都是有能够的。既然章家与崔家能去德庆,曹泽民一定就不能去。”
郎中顿了顿,又笑道:“公子的买卖必然做得极顺利吧?一瞧您就晓得不是普通贩子可比的,只论这身气度,恐怕连金陵城那等繁华之才,也挑不出几个象您如许的人物来。”
他暗自思考着,并没留意到,在离他这艘船数十米外的江面上,有一艘满载货色的旧船驶过,驶向他本来要去的方向。
少年又问:“那先生找人动手的时候,可曾埋没好身份?我们在这里本是生人,如果郭钊成心查探,很轻易就会发明是我们下的手。”
少年抚掌而笑:“妙-极。此计另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受损的乃是郭钊所雇的船家,他本人只需另雇别家的船就能持续前行。落到别人眼中,只当是动手之人给船家们的警告。这么一来,他要再找别的船行,恐怕要费上很多工夫。”
少年神采又和缓了几分:“先生言重,实在先生能够忽视了一件事。那甚么郭四爷,实在就是郭钊!他是欧阳太傅亲传弟子,也是目前安庆大长公主部下最得力之人,毫不成能投向建文帝或是冯家,没有安庆大长公主的号令,他是不会为朝廷做事的。以眼下安庆大长公主的处境,建文帝怎会将这等大事交给她部下的人去办?而郭钊如果晓得了阿谁奥妙…又是从那里获得动静的呢?若说安庆大长公主在你家主上身边还埋有钉子,我是毫不会信赖的。”
郎中神采庄严:“小友言之有理。此事如此奥妙,打仗到的都是主上身边嫡亲至信之人,连王妃尚且一无所知,又怎会泄漏?倘若真是主上身边的人传出去的,这个隐患毫不能留!”他看向少年:“再说,主上既然叮咛了要将人接归去,是好是坏也要有个准信。方才是我一时慌乱了…请小友勿怪。”
郭钊悄悄气恼,只感觉万事不顺,但同时也感觉有些奇特。他这回雇的船家,是当年欧阳太傅还在时,驸马府在广州的商店掌柜用惯的旧人,原是珠江河上的老资格了,按理说不成能会出这等忽略。船离岸前需求颠末再三查抄,确保万无一失,这是任何一个新入行的船家都该晓得的端方。本日他赶上这等变故,才返航便不得不折返,到底是不测,还是天灾而至?
郭钊一惊,继而大怒:“如何回事?!离岸前不是都查抄过了么?你们清楚说过万事安妥的!怎会出了这等忽略?!”
郭钊神采丢脸得不可:“好了,多余的话少说,从速将船驶回船埠,再雇一艘船!这回你们可得给我查抄清楚了,若再出忽略……………”他盯了那侍从一眼。后者心惊胆战地回声,退了下去。
郎中神采一振:“确切,自打三年前石头山之变…主上就对身边的人停止过清理,留下来的都是绝对可托的。
郎中的神采很丢脸,少年的神采也很丢脸。他们深知这个唢公子模样的男人是安庆大长公主部下的得力亲信,而安庆大长公主又是拥戴建文帝即位的功臣之一,虽说现在狡兔死,喽啰烹,但谁也不能包管安庆大长公主会不会为了重获建文帝信赖而做出对他们倒霉的事情来。在梅岭上偶遇一回,已是叫他们暗自警戒不已了,现在又在广州再遇,也未免过分偶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