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颠末、见过、练过的跑堂伴计,开口报菜名都另有个讲究,冷盘、热荤、招牌菜不能乱了挨次,字眼上头还得合辙压韵,听着就跟说出来一段快板也似。有人说天桥上说相声的有一段活儿叫《报菜名》,打根儿上头起就是四九城里跑堂的先练出来的嘴上工夫!
扭脸避开一阵直冲着鼻梁骨打过来的北风,朱宝儿很有些自怨自怜地叹了口气,嘴里头荒腔走板地哼哼起了一段《坐宫》里头的西皮慢板:“杨延辉坐宫院自思自叹,想起了当年势好不惨淡。我比如笼中鸟有翅难展,我比如虎离山受了孤傲。我比如南来雁失群飞散,我比如浅水龙困在沙岸......”
“别喊!别喊!赔您,赔您还不成么......您借一步,我们中间胡同里细说.......”
再有那熟客上门,还是是寒暄应酬过后,懂端方的跑堂伴计压根都未几话,只等着那吃惯了嘴的熟客一开口说出来四冷、四热、八盘十六碗,多葱、少蒜、慢熬急火烹,扭头便直奔了厨下老早候着的大徒弟跟前,磕巴都不带打一个地便把方才那吃家点过的菜名再报一回,讲究的就是个过耳不忘、方寸稳定的本领。
估摸着也就是叫朱宝儿这本身惯着本身的做派给折腾恶心了,厨房里头的大徒弟也都相互筹议着不惯朱宝儿这穷显摆的弊端。等得朱宝儿歇工了再遛达到厨房里头呼喊着让大徒弟给炒俩小菜、烫壶酒,厨房里大徒弟也就一边拿着围裙擦手、一边不冷不热地朝着朱宝儿撂下一句话:“朱爷,今儿买卖不错,厨房里头但是啥菜都没剩下!要不然.......我们给您单拍一盘儿蒜头、再给您调一碗大酱?好歹这也是单给您备的菜不是?”
都搁在一家买卖里头厮混,襟怀宽的人吃的是技术饭、赚的是本领钱,几年风景下来交友的都是结壮朋友,走哪儿都断不了有人老远的就先号召着迎了过来,实在算得上是走场面的人物。
“这就能怪了我不是?常日里就听着你说杀七个、宰八个。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今儿如何就没见着你这些个本领、倒是光见着你犯怂?!”
人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可这话倒是一点都式微到朱宝儿身上。旁的伴计提着食盒送饭跑街,虽说是苦累一点,可但凡是多花点心机阿谀服侍着,腰子里总能得着几个赏钱。可朱宝儿提着食盒朝着磨眼儿胡同送了好几天的饭菜。先都甭提得着小账赏钱,哪怕是晚了半晌工夫、盘子里菜汤洒出来个一星半点,那都得叫那些个凶神恶煞的主顾恶狠狠骂上半晌!
可话还得再说返来,正所谓两人一天下、三人成江湖。世上痛恨千百种,同业端庄是朋友!
仿佛是还怕朱宝儿当真拽着本身去见巡警,那俩丁壮男人的嗓门顿时低了下来:“别啊......我说这位爷,都是场面上走着的人物,我们有话好说不成么?”
目睹着厨房里头大徒弟不买本身那点小账,本来就是本身没事理的这点事儿。天然也不敢闹腾到掌柜的面前,朱宝儿倒是当真把这口气给憋在了内心头。
“这能赖我?没瞅见他手里头有刀?攮着了破皮见血的那但是我!再说了,我那手里不还攥着骰子、宝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