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了一眼那力巴面前空荡荡的大碗，馄饨摊儿掌柜的抄起了大勺，朝着那力巴面前的大碗里添了半碗馄饨汤：“唉......这年初也当真是兵荒马乱、四下里镇静！这么大个四九城、满大街的主顾都瞧在眼里、走在跟前，可这买卖就是不好做了！要不是这几每天儿和缓。街面上戳个摊儿还能坐得住主顾，估摸着我这馄饨摊儿支应一天下来，那也就够混口杂合面粥！老话都说卖布的穿破袄，烧窑的睡露天，我看呐......还得添一句――卖馄饨汤的都喝不上一口荤腥汤儿......”
也都不晓得这天时到底是如何不正，眼瞅着已然是小十月的日子口儿，搁在往大哥早就该刮开了小北风，大早上起来也都能在瓦棱上瞧见点儿赛纸薄的白霜，井边上的吊桶里也都能摸着点儿碎茬子冰渣。¤可眼面前这小十月的气候，反倒是有些乍暖还阳的模样？
“您是说......日本人老早就在这四九城中安设了很多活窑？！那这本钱可下得真够大的？可......火正门这才刚在四九城中戳杆子，压根也都算不上丰年初的堂口，那日本人.......”
叫火伴那很有分量的胳膊肘撞得一呲牙，个头矮些的那壮棒男人呲牙咧嘴地嘀咕起来：“我这不就是......一时候没深思到那儿么？眼儿爷，既然日本人都备齐了冷窑、搅动了活窑，那如何都两天的工夫了，就光见他们四周踅摸，倒是压根不脱手呢？我们就这么干等着，那可得比及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那是活窑？”
顺手归置着豆汁儿挑子上的琐细物件，头发斑白的眼儿爷爱搭不睬地冷哼了半声：“早瞧出来了！比我还晚了俩时候才戳到街面上，一天下来策应的主顾，就没一个吃了他那包子不骂街的！瞧着他那做包子的案头底下都伸不出来腿脚，该是个藏家伙什的冷窑（注1）！”
ps：注1：冷窑、活窑为旧时江湖黑话。冷窑意指藏匿兵器、财物、紧急文手札物之处。活窑意指屯兵驻扎、断后扫尾的百般地点。
“眼儿爷，这二荤铺子和茶馆、粮食铺面，可都是在珠市口儿大街上戳了丰年初的买卖家了，如何也能叫日本人当了活窑？”
一口喝干了碗里剩下那点馄饨汤，座头上一瞧着就是力巴模样的壮棒男人瞅一眼手里捏着的半拉窝头，发狠般地狠狠在那窝头上又咬了一口，这才含糊着朝双手合十的馄饨摊儿掌柜呼喊起来：“掌柜的心善人刻薄。借了您这句吉言，四九城里苦哈哈要能趁着这天儿和缓过来的两天多揽着点活儿，天冷的时候还真能多熬一阵子呐......”
目送着那力巴顺着珠市口儿大街朝大栅栏方向走去，馄饨摊儿掌柜的一边清算着桌子，一边倒是无法地摇了点头：“就这日子口儿。四九城里一多数能使唤得上力巴的主顾，都奔了城外边易家庄院去看那场希奇了。哪儿还能有那么多使唤得上力巴的活儿啊......”
新打一桶井水上来，伸手抄一捧送到嘴边啜上一口，当下便觉着一股子透心凉的水气直冲了肠子里，倒是跟往年夏季井水柔暖的意义差了很多。
“眼儿爷，都晓得您是当年阿傍爷在四九城中安设下来的一处坐地桩架，一双招子扫畴昔，地盘底下都能看破三尺！那您.......”
明天出差，如果能偶然候写就更新。如果实在没辙......
“撩开了门口帘子的二荤铺子，瞧见了没有？”
二荤铺子门前的厚布门帘也都挑了起来，往年间谁进了二荤铺子不把门帘掖好、走了屋里存着的那点热乎气儿就得挨骂的场面，现在倒是踪迹皆无，只剩下扎堆儿集合在二荤铺子里打牙祭的力巴连声呼喊，直喊那二荤铺子里掌柜的少朝着炉子里搁几块硬煤，要不真烤得人在炉子中间坐不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