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纱窗,远远就闻声葛戴的声音在院子里忿忿的嚷。
她明显是个格格,却不得不委曲的做了我的丫头!
“没事。”她嗫嚅着说,眼神闪动,“主子的衣裳脏了,办理水洗洗。”
女真人尚武,虽说努尔哈赤创制了满文,但毕竟会写字的人还是极少,浅显人家更是不能,笔墨纸砚在城里的确就是件奇怪物。
我拍拍葛戴的手背,暖和的说:“没事,说说,我们不必然要拿她如何,只是你受了委曲,莫非也不准向我诉抱怨么?”
她游移的瞥开目光,不敢直视我,惨白的小脸上泪痕宛然。
我微微吃惊,这丫头跟了我这么些年,禀性浑厚,一根肠子通到底,向来有甚么说甚么,内心最是藏不住事。她脾气豁达和顺,除了跟着我在哈达吃了很多苦以外,倒也没见她有甚么不高兴的事能惹得她哭。
“如何就不一样了?”我轻笑,这丫头还真认死理,歪着头想一想,不由憋笑,“那好吧,明儿我跟八阿哥说,让他照原样儿再给你做一件,这总成了吧?”
“傻丫头……”我拍着她的肩背,感受内心涩涩的。
“放胆了说,有我替你作主呢。”在城里哪个不知葛戴是我的丫头,敢公开欺负她,这不就是明摆着给我这个主子尴尬吗?
“是木栅里的人?”
“讨厌!”
葛戴被我的吼声吓得直发楞,好轻易缓过劲了,我等着她开口,谁知她又抽抽泣噎的哭上了。
“格格……”
她手上难堪的提着袍角,打湿的水正顺着她的裤腿往下滴啦,配上她那张哭花的猫脸,真是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葛戴咬着唇,眼泪瑟地坠下:“没……是今儿又遇着了,我一时动情,主动和她相认……原还跟她回了她的住处,干脆了些话。但是厥后她传闻主子做了格格的丫头,便恼了……她痛恨主子自降身份,丢了乌拉的脸面,也丢了她的脸面……”
我眉心一皱:“如何了?”
我只得耐住性子,悄悄拍打着她的背,等她哭完。因为靠得近,鼻端淡淡的嗅到一股臭味,我悄悄推开她,惊奇的发觉本来她袍子上沾的不是别的,竟是黑墨。
葛戴眼圈又红了起来,咬着唇,呐呐的说:“也没甚么……实在,阿谁……阿巴亥是主子的堂侄女。”
但是,当格格主子的运气,就必然会比现在幸运了吗?看看阿巴亥,现在不也成为又一政治买卖下的捐躯品了么?
“讨厌……讨厌……”她翻来覆去也只是叨咕着这一句,但语音哽咽,垂垂的似有了哭意。
她又如何能晓得我的心呢?努尔哈赤的不再受宠,美满是我费经心机求来的啊。
乌拉那拉阿巴亥!
“前次在伊尔哈库,她没认出你来?”
虽说女人争胜爱美是本性,但是,如此摧辱本身的亲人,针对一个对本身已经完整没有威胁力的敌手,真可谓气度狭小。
栅内公中每年都会给每个主子做四时衣裳,按品级分分歧的数量。皇太极自打六岁上帮手努尔哈赤管家肇端,非论其别人的份例是多少,我的吃穿用度老是超越衮代的,乃至偶然是翻倍的。但皇太极给孟古姐姐分拨的东西却都是循例而行,向来没有一样破格逾例,而对于把大把公中金银撒在我身上,努尔哈赤也向来没对如许的账目挑过讹夺,时候久了,这个先例便开成了常例。
“乌拉首级贝勒布占泰实在是主子的堂兄,主子的阿玛是布占泰的额其克――博克多贝勒……”
新月白是最不宜沾色的,这夏季的衣料又薄,我细心一瞅,便瞧见她身上从右肩起一溜往下甩了连续串乌黑的污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