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得水又问道:“阮学使公然是体贴民生痛苦之人,只是……如果那玉德不听学使之言,却又如何?”
阮元不答,只是拉过孔璐华的右手,在她手上写了两个字,此时天气虽已暗淡,但借着船上的火光,孔璐华却也看得清楚,阮元所写,乃是“漕帮”二字。
“那……”孔璐华指着本身的右手,又问道:“这又是甚么意义啊?”
阮元听着余得水这番言语确是不似作伪,也点了点头。余得水看阮元也无相疑之心,便笑道:“实在本日老夫冒昧,寻了阮学使前来,也实在是近些日子有些难处,兄弟们的活都不好做了。学使是为官之人,这件事,也只要为官之人能够帮我等了。学使申明,老夫探听得清楚,是个廉洁的好官,以是老夫……”
可想着想着,一向不晓得对方身份,老是心中不安,再看阮元神采,却仿佛已经有了对策普通。孔璐华也不由小声问道:“夫子,他们……他们究竟是甚么人啊?”
余得水叹道:“确是如此,不瞒学使,咱跑漕运的,一年人为实在未几,但老是有事可做,只要能拿些人为,兄弟们倒也不致抱怨。可恰是客岁,这沿漕高低俄然来了两端豺狼,一时之间,咱几十个漕帮,都被这两端豺狼折磨的皮开肉绽,这一两年下来,咱漕帮的积储,都快被这两端豺狼掏空了。老夫在这嘉白帮干了二十年了,帮里弟兄也算信得过老夫,可再如许下去,老夫却也看管不过这些兄弟了。”
“这第一头豺狼,便是眼下的漕运总督富纲。听闻此人乃是和珅亲信,品德最是差劲,自他任了漕运总督,便日日言称漕运之上有大片亏空,让我等漕运之报酬他赔补。他对这沿漕旗丁各式讹诈,收粮之时,要给他补亏空,启运之时,要给他补亏空,过淮安粮厅要补亏空,乃至我们的船坏了,都因为要补亏空,不给补缀,如果船沉了丢了漕粮,一样要我们赔补。那旗丁近些日子,也被剥削的不成模样,积储剩不很多少了,就来找我们漕帮,说本年的人为,就只发得过去三成……如果我们再陪他补个一两年亏空,只怕兄弟们的生存,老夫都照顾不过来了。”
这时,俄然一个宏亮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世人都说,阮学使和阮夫人乃是神仙眷侣,本日一见,可真是让老夫恋慕啊!”阮孔二人回过甚时,只见四名海员簇拥着一个老者,已经进了大殿。老者看来六十余岁,双目却犹为精力,看来刚才那句话就是这老者所说了。阮元晓得此人应当就是嘉白帮的所谓“帮主”,但他姓甚名谁,却并未听人提起过,这时老者走了上前,主动给阮元作揖道:“老夫偶有一事,想起阮学使在江浙之名,故而相求,一起之上,对学使多有怠慢,还请学使勿怪。老夫便是这嘉兴白粮帮的执事之人,姓余,草名得水,向来只是个粗人,本也是不敢攀学使这般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