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赤城听了,也是大喜,道:“阮孝廉公然是通儒啊,平常读书之人,常常只知这四书经注,说到这诸经三史,便已含混不明。孝廉只听得老夫一语,便知这《群书治要》为何人所作,这小小的乍浦之地,倒还真是少见了。”
阮元听了钱楷声音,自也大喜,忙下了车,对钱楷回拜道:“裴山兄,一年不见,你这守制在家也蕉萃了很多啊。此次我等前来乍浦,倒也费事裴山兄前去扣问了,这些暗里之事,本来应当我自行问过,却不料还要劳烦裴山兄,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一日阮元一行,已经到达乍浦之畔,不远之处便是浩大的东海,只见海滨之畔,数十艘海船如城墙普通,林立于乍浦港口,虽不如扬州、杭州等地船只浩繁,却更具气势。但日本自明末清初时起,江户幕府便已下了锁国令,全外洋贸港口只要长崎一座,且只准予中国与荷兰贩子前去贸易,日本人不得出海。对于每年赴日的中国船只,也有必然命量限定。是以此时乍浦港内,并无一艘日本前去中国的商船。
阮元看着猎奇,也只得跟上钱楷,钱楷走出数十步,又折而右行,又过约百步不足,再折而左,六七十步以后,又折向右,在一处小门之下愣住了。钱楷敲了拍门,随即门内便有声音。阮元看着这边墙面,只觉这偏门虽小,墙中宅子,却不知那边方是绝顶,想来定是外洋贸易致富的大贩子之家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本身这一冲动,又俄然站起,顿时气血不敷,面前一黑,倒了下去。
阮元一时未答,钱楷却已笑道:“夫人,伯元来这里,是想多寻些外洋失传的古籍返来,这件事你该清楚啊。可这件事由伯元去做,原是要费些心机的,乍浦港赴日贩子虽多,却也不是个个都对图书古籍之事上心,伯元身份又是学政,如果他直接前来联络此处贩子,不免有些以公秉公,只怕落人话柄。恰好,我眼下守制在家,暂无官职,伯元便向我扣问此处贩子之事,冀以寻得一二财利以外,更重圣贤之事之人。我终是朝廷命官归家守制,在乡里也算有些名誉,是以藉由村夫,得知就在这乍浦镇上,现有一极富藏书之人,常日赴日寻书,多有所得。本日我便要带伯元畴昔了,不过此中却也有个难处,夫人不便前去,但也无妨,鄙人已为你们找到了驿馆,我等便先畴昔下榻,以后伯元再与我同去如何?”
钱楷见二人很有拘束之态,也向程赤城笑道:“程老先生,这山井氏的《七经孟子考文》,传入海内已有多年了,海内学人得知宋本,自是大有进益。我这老友阮孝廉啊,家中颇多赀财,自行刊刻了一部,此书数十年来,海内学人一贯以仅见抄本,刻本未传为憾,阮孝廉这般善举,却也不逊于你求书返国啦。”
不想董诰听了这番话,却垂垂掉下泪来,道:“阿中堂,您有所不知,家母……家母前日已过世了。昨日我不在军机处,就是在家中主持丧事,给太上皇和皇上写了辞呈。过了本日,我将手中要事交代下去,这也就该归家守制了。”
阮元想想却也不由莞尔,这举人招考之事,他十一年前便已顺利通过,不知钱楷为何只报了生员身份。但想到如此,干脆尝试一下本身未经之路,便答道:“回……回老先生,鄙人读书读惯了的,未免有些不近俗务。鄙人家中也算得殷实,正想读书长年,以奉圣贤之道,却未想过秋闱之事,还望老先生不要见怪。”
对于阮元而言,这个夏天也自有不乐之事,在山东促进他与孔璐华婚事,此时督办湖广军务的毕沅也因长年积劳在湖南归天。想起《山左金石志》的编撰另有毕沅提点之功,阮元也不由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