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彦成与阮元约的是卯正,本来是想着早些到万寿寺,以是即便阮元担搁了大半个时候,一行人却也没早退。永瑆和弘旿都与那彦成熟悉,那彦成担忧阮元不识他二人,便一一先容过了。永瑆也上前主动回礼道:“久闻阮詹事才学,只是常日虽能相见,却不得厚交,实在可惜。阮詹事之前但是去过法源寺?我曾到那边玩耍,见过阮詹事题的诗作。”
那万寿寺方丈名叫莲筏,和弘旿、永瑆等人都有来往,这时见大家酬酢已久,也主动上前道:“各位大人诗文订交,足见我朝武功之盛。可眼下初秋,气候无常,各位在内里,只恐多有不便。不如老衲先带各位入寺,到了内里,各位如有兴趣,还望各位为敝寺题咏一二才是。”大家也自应了,莲筏便在前带路,将一行人带进了寺中。
永瑆道:“实在阮詹事名声,我也早有耳闻,常日我等皇子在上书房读书,如果皇阿玛到了,必会将阮詹事大大奖饰一番,说阮詹事行文高雅,而不失于烦琐,立意博识,却又能言简意赅,如此青年才俊,再见不得几个了。本王却也有些贤人之言,久而不明其意。《左传》有云:‘俭,德之共也。’《论语》言及古之先贤,曰:“其可谓至德也已矣。”既然凡是论及德行,便离不开一个‘俭’字,那这‘俭’可否称得上‘至德之事’呢?”
阮元见永瑆言语客气,也安闲答道:“回结婚王,实在下官常日公事繁多,本来也没甚么闲暇。这法源寺间隔下官舍间颇近,故而去过。这都城里下官来过的寺院,除了法源寺与崇效寺,便是本日前来这万寿寺了。”
莲筏唤和尚取来笔墨,铁保将诗书于扇面之上。大家坐于树下,只觉清风阵阵,院外已渐酷热,七松之下却别有一番舒畅,不由得一同静坐树下,安享这番平静,直过了大半个时候。
略参今昔景,门外聒清流。
那彦成道:“他们毕竟是皇子,是和硕亲王,皇上对他们,不能说密切无间,起码也不会因这些经术之语去牵强附会,去数落他们的不是。但你分歧,你一年就从七品升了三品,不知朝廷里多少年久淹滞之人,早就已经对你心生嫉恨。本日二位亲王同日出游万寿寺,他们也不知多少人派了多少眼线在盯着你,你和结婚王、嘉亲王这些话,必定会被他们拿去牵强附会一番。到阿谁时候,你感觉皇上还会对你坚信不疑吗?只要皇上对你有半分猜忌,天然会有人不竭寻你的不是,阿谁时候只怕我也保不住你了。”
阮元听他这话,也不由愣在本地,他晓得此时朝中对峙储之事,早已群情纷繁,可没想到这些纯出于经术之言,也会被人拿来做文章。只好应道:“东甫,实在我想不管结婚王还是嘉亲王,这都是和我第一次讲论学问,他们总不至于成心倾陷于我吧?”
阮元待要答复,偶然间瞥到那彦成,只觉他神采有异,竟似不但愿本身答复这个题目普通。一时虽不解其意,也晓得那彦成如此神情,必有启事。只答复道:“回嘉亲王,实在下官所想,与东甫兄并无辨别。东甫兄出身高门,犹自手不释卷,这番学行,鄙人是一向钦服的。”永琰见阮元语气微变,也就不再问他经术之事。
“阿弥陀佛,那大人切勿着恼,瑶华道人和二位王爷,方才说有事相商,去了前面蔬圃当中。不过我等七位,也自有我等的缘分,这里百大哥松,共有七株,世有‘万寿七松’之名。我等七人各居一树之下,正应着这七松,莫非不是另一番人缘?”本来是莲筏方丈到了,这时七棵大松树另有一棵树下无人,莲筏便鄙人面坐了,拿出一柄折扇,道:“之前瑶华道人来过我这里,见这七松奇崛矗立,便在这便面上作画一幅,名为《七松图》。只可惜这便面之上,有图无诗,本日却要向各位请教一二了。”说着缓缓伸开折扇,将空缺的一面对着世人。所谓便面原是上古之物,早已被折扇代替。但清人好拟古,故而也用便面一词代指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