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机听着阮元将他行迹一一言明,也不由暗自吃惊,这时合法蒲月当中,恰是浙江气候转热之际,额上汗水,也不觉垂垂流了下来。过得半晌,叶机方道:“回……回中丞大人,小人固然常日读书为业,却也一向坚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是以闲余之际,便也多曾外出游历,以观天下百姓痛苦,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不知百姓近况,又如何干心天下之事呢?常日百姓受了磨难,小人看不畴昔,偶然便也助他们开解一二,却不料竟有这很多人戴德于小人,也实在是担负不起了。”
“出外游历,却也无妨,眼下江浙名流,一样多有四海游幕之行,你这番行动我看来也并无不当。”阮元仍然非常安静,又道:“但另有一事,你可否直言于我?你辖下保丁,祖上是丐户的人远比其他总甲要多,而我查过你县中籍贯,你家四代以上,便即含糊不清,言语寥寥,这却又是如何一回事?”
公然,五今后巡抚行辕便对叶机与张贵相争之事做出裁断,张贵身为总保,不但不思练习保丁,反而强使保丁为自家兴建房宅,着马上肃除总保之职。生员、总甲叶机精通练习之法,在蛟湖镇颇得民气,着升为总保,总管蛟湖镇以下各村镇保甲练习之事。
检阅过保甲以后,阮元也特地聘请了叶机,让他前去海滨临时行辕当中一叙。
“这……中丞大人爱民如子,鄙人真是非常敬佩。”叶机道。
“如此也多谢中丞大人了。”叶机再次拜道。
“小民多谢中丞大老爷主持公道!”几个保丁看着阮元痛斥张贵,先将他们逐出府衙,自是非常冲动,一并跪倒了下来,向阮元叩首以谢。
那叶机却看似波澜不惊,只如之前普通向阮元作揖道:“中丞大人能够保护鄙人这些保丁,鄙人看来,便已是大恩大德了。实在这张家人本日如此放肆,也不美满是他们家风不正,这台州本地,几十年来为官之人,又有几个看得起这些丐户后嗣啊?只怕换了位大人过来,还觉得他们所言都是平常之语,从而不管不顾呢。”
“这……中丞大人公然是明察之人啊……”叶机游移半晌,终究决定不再坦白,笑道:“不瞒大人,鄙人四代之前也是贱籍,只不过鄙人是金华的九姓渔户人家,先曾祖出内行商有了些产业积储,想着让后代进学,以兴家业,是以迁到了台州这边,特地出了钱嘱托县里官吏,将户籍改成平常商籍。小人想着,不管渔户丐户,都是这里受大户欺负的人,那常日能照顾的就多照顾一些,以是一向和他们走得近些。家中多有行商之风,小人爱好出门走动,也是家中耳濡目染之故。”
“我天然不会轻信于你。”阮元笑道:“实在府衙那日,你等拜别以后,我便遣了亲信佐杂,前去这蛟湖镇刺探动静,同时又差了几名兵士,便装来此扣问民风。以是张贵身为总保,虐待部属,你虽名为生员,却多识战阵之事,保甲应对有方,这些都是我的部属查出来的,却不是你奉告于我,我便信赖了的。”说着,阮元也从怀中取出一叠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字,叶机虽看得不算细心,却也模糊看出,此中有“叶机治下严明”之类字样。
阮元天然也清楚,本身的阮家与叶机一家,在明清两代都有着云泥之别。阮家不但世为良籍,并且早在万积年间,阮家先祖阮文广便做过榆林千户,阮家虽一度中衰,却也是数百年的大户人家。但按照阮元对叶机的体味,既然叶机在穷户当中很有人望,又是个能讲理,懂些兵略的秀才,那么保甲创办,就非此人互助不成。是以他与张贵争论一事一经查清,阮元便立了叶机为总保,一是为了给浙东村镇做个树模,加强保甲练习,二则是令媛买骨之意了,既然叶机能为本身所用,他在浙东又颇具人望,那其他保甲听到这个动静,多数也能够主动清算,主动参与海防当中,保甲当中“不添饷而增兵千百”之意,也便能够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