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洪翰林之语,是否已及大逆之事,臣觉得不然。皇上,洪翰林言语确切狠恶,可所针对之事,乃是边将无功、督抚黑钱不能尽除诸事,此中深意,实在是但愿皇上另择良将,彻查黑钱。并没有说因为眼下文武百官,多有不敷之处,以是这大清江山,就要颠覆了啊?至于洪翰林最后先仿宪皇,再仿仁皇之言,若不是仁皇宪皇体制足称,皆有圣治,他又为何要如此出言呢?是以臣觉得,洪翰林言语固然有过激之处,却绝非大逆,更不是犯上之语,望皇上三思。”说罢,阮元也再次拜倒,连续三叩,以示至诚。
“皇上,臣觉得毫不至于如此,天下百姓能记得的,只要皇上的宽大。昔日苏订婚公上言宋仁宗,所言多坊间巷语之事,宋仁宗还是不予究查。莫非赵宋的江山,就如许被坊言巷语颠覆了不成?更何况皇上如果此时真诛杀了洪翰林,那于朝廷国法之上,只恐也说不畴昔了。”阮元所言苏订婚公指的是北宋的苏辙,他在制科测验中攻讦宋仁宗,所引之言经后代考据,多有不实,但宋仁宗仍然不予究查,这件事嘉庆自也晓得。
“可皇上,如此一来,天下人会如何想?”阮元道:“吴省兰罪恶不深,这一点臣也认同。但他交友和珅,却也是不争的究竟。可洪翰林客岁挂冠归乡,启事安在,不也是因为翰詹大考之际,言语狠恶,获咎了和珅吗?如果皇上真的正法了洪翰林,天下人只会想,一个亲拥戴珅之人,能够因各种原因免除一死,重新为皇上效力,一个对和珅直言相抗之人,却只因为言语狠恶,到最后,一条命都没了!其间孰轻孰重,皇上可有考虑过?今后天下之人,又要如何信赖皇上亲政以后,另有改革除弊之念呢?”
“阮元,这吴省兰你也识得的,固然常日亲拥戴珅不假,但并无营私纳贿、滥用私家之事,也没有轻陷其他大臣之举。故而朕网开一面,不予夺职,只降了做六品闲职,放了学政,朕想着也没甚么不对啊?”嘉庆道。
“好啊,如许说来,你还是但愿朕放了宏亮吉,对这件事,就不予究查了不是?阮元,朕问你,他本日上疏言语如此,朕如果不予究查,那如果到了明日,另有个张亮吉李亮吉向朕进言,言语更甚于此文,朕又当如何?我大清自有朝仪法纪,如果被这些假言取名之人写得如此不堪,那今后实施政令,又要如何取信于百姓?”嘉庆此时犹是余怒未息,不肯罢休。
“皇上,上个月吴省兰外放了湖南学政,臣没记错吧?”和珅一党颠覆以后,吴省兰天然也被撤职,故而阮元有此一问。
一则集思广益之法未备。尧、舜之主,亦必询四岳,询群牧。盖恐一人之聪明有限,必博收众采,庶无出事。……然寄耳目於摆布近习,不成也;询人之功过於其党类,亦不成也。盖人才至本日,销磨殆尽矣。以模棱为晓事,以软弱为良图,以追求为取进之阶,以轻易为服官之计。由此道者,无不各得其所欲而去,衣钵相承,牢结而不成解。……官方吏治,非所急也,保本任罢了。虑长远者,觉得过忧;事兴革者,觉得肇事。此又岂国度求治之本意乎?二则进贤退不肖似尚游移。夫邪教之起,由於激变。原任达州知州戴如煌,罪不容逭矣。……闻教匪甘心欲食其肉,知其地点,即死力焚劫。是以数月必移一处,教匪亦必随而迹之。近在川东与一道员联婚,恃以无恐。是救一有罪之人,反杀千百无罪之人,其理尚可恕乎?
嘉庆等着阮元详细观瞻已毕,又问道:“如何样?不如你来讲吧,如此狂悖不堪之语,到底该如何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