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督抚天下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惊世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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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上个月吴省兰外放了湖南学政,臣没记错吧?”和珅一党颠覆以后,吴省兰天然也被撤职,故而阮元有此一问。

而亮吉更有所虑者,前之所言,皆士大夫之不务名节者耳。幸有矫矫自好者,类皆惑於因果,遁入虚无,以蔬食为家规,以谈禅为国政。……及此回入都,而士大夫持斋戒杀又十居六七矣。深恐西晋祖尚玄虚之习复见於今,则所关世道民气非小也。何故言奖惩仍不严明也?自征苗匪、教匪以来,福康安、和琳、孙士毅则蒙蔽欺妄於前,宜绵、惠龄、福宁则丧师失律於后,又益以景安、秦承恩之因循畏葸,而川、陕、楚、豫之民,遭劫者不知几百万矣。……国法之宽,及诸臣之不畏国法,未有如本日之甚者。……今自乙卯以迄己未,首尾五年,偾事者屡矣。提、镇、副都统、偏裨之将,有一膺失律之诛者乎?而欲诸臣之不玩寇、不殃民得乎?

“皇上,臣觉得毫不至于如此,天下百姓能记得的,只要皇上的宽大。昔日苏订婚公上言宋仁宗,所言多坊间巷语之事,宋仁宗还是不予究查。莫非赵宋的江山,就如许被坊言巷语颠覆了不成?更何况皇上如果此时真诛杀了洪翰林,那于朝廷国法之上,只恐也说不畴昔了。”阮元所言苏订婚公指的是北宋的苏辙,他在制科测验中攻讦宋仁宗,所引之言经后代考据,多有不实,但宋仁宗仍然不予究查,这件事嘉庆自也晓得。

但阮元言及国法,嘉庆却未免有些愤怒,道:“你说朕杀了宏亮吉,便是坏了国法,这又从何提及?他这般言语即便朕定了大逆,莫非百官坊巷之间,还会有贰言吗?”

“可皇上,如此一来,天下人会如何想?”阮元道:“吴省兰罪恶不深,这一点臣也认同。但他交友和珅,却也是不争的究竟。可洪翰林客岁挂冠归乡,启事安在,不也是因为翰詹大考之际,言语狠恶,获咎了和珅吗?如果皇上真的正法了洪翰林,天下人只会想,一个亲拥戴珅之人,能够因各种原因免除一死,重新为皇上效力,一个对和珅直言相抗之人,却只因为言语狠恶,到最后,一条命都没了!其间孰轻孰重,皇上可有考虑过?今后天下之人,又要如何信赖皇上亲政以后,另有改革除弊之念呢?”

何故言用人行政未尽改也?盖其人虽已致法,而十馀年来,其更变祖宗成例,汲引一己私家,犹何尝平心会商。……不然,朝廷常若本日腐败可也,万一他日复有效权臣所为者,而诸臣又群起而集其门矣。何故言民风日趋卑贱也?士大夫渐不顾廉耻,百姓则不顾纲常。然此不当责之百姓,仍当责之士大夫也。以亮吉所见,十馀年来,有尚书、侍郎甘为宰相屈膝者矣;有大学士、七卿之长,且年长以倍,而求拜弟子,求为私家者矣;有交宰相之僮隶,并乐与抗礼者矣。……士大夫之行如此,何故责小民之夸诈趋奉?辇毂之下如此,何故责四海九州之营私舞弊?……夫下之化上,犹影响也。士气必待在上者抖擞之,风节必待在上者奖成之。

“他如果稍有狠恶之语,朕看着也就不究查了。可你细心看看他此中上言,莫非我大清,在他宏亮吉,一个大清臣子眼中,就是如许肮脏不堪吗?如果这篇奏疏传了出去,被外人晓得了,还不知多少人会援引此中笔墨言语,肆意诽谤朝臣,图谋颠覆这江山社稷呢。如果朕本日不将他宏亮吉置之以法,明日那些心胸叵测之人,就会把这篇奏疏,当作杀人的利器啊?”嘉庆言语之间,固然对宏亮吉仍然不肯宽恕,但阮元在这里看了小半个时候的奏疏,在安静的氛围之下,嘉庆的肝火倒是也消减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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