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家一瞬,阿史那颂忍不住向宇文邕望去一眼,却见他目不斜视,举头阔步,自顾自踏阶而上,目光竟不向她稍斜,不由微微咬唇,眼底皆是绝望,渐渐垂下头去。
独孤伽罗皱眉,嗔道:“如果你将此事和我提及,难不成我会告去蜀国公府?”
阿史那颂内心升出一些傲然,随即想到当初独孤伽罗的设想、宇文护的惨败,又不由悄悄咬牙。
此时尉迟迥也踏出厅门,叹一口气,向杨坚道:“家中琐事,倒令世侄见笑,还请厅里坐吧!”
此言一出,大多官员仍不解,宇文邕、杨忠等人已不由微微皱眉。
尉迟宽嘲笑一声,点头道:“我瞧文姬更情愿你做她的父亲!”说完,挥开他的手,大步而去。
一个月后,北国王子阿史那玷厥来朝,天王宇文毓传旨,命朝中众臣与一干命妇伴宴,以示昌大。
呼声一声接一声地传了出去,隔不过半晌,但见北国王子玷厥头缠珠丝镶珠巾,身穿深紫绣蟒袍,举头阔步而来,大步踏上长阶,傲视间,满眼傲色,居中向天王施礼,大声道:“小王阿史那玷厥见过天王!”
第二日,杨坚、伽罗践约接赵嫣母女回府。几人方才踏进府门,尉迟宽已快步从厅里迎出来,看到赵嫣,张了张嘴,低声叫道:“嫣儿!”声音里尽是惭愧和不安。
文姬尖声叫道:“不!我不要!我不要!” 甩开手就向外冲。
文姬隔门瞧见杨坚,喝彩一声,奔出相迎,欢声叫道:“父亲!父亲!”一眼看到伽罗,脚步顿时愣住,恨恨地瞪着她。
此时众臣也正心中猜想这北国王子送的甚么礼品,一眼望去,竟然是一部《孙子兵法》,不由错愕,面面相觑。
赵嫣赶前几步,一把将文姬抓住,仓促一望杨坚、伽罗,轻声道:“本日文姬失礼,他日登门赔罪!”说完,抱起冒死挣扎的文姬,又向尉迟迥一礼,仓促向厅外走。
尉迟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双眸子里已尽是怒意,额角青筋毕现,几近就要发作。
独孤伽罗横他一眼。杨爽都晓得,偏他不肯向她说个明白!
杨坚吓一跳,忙道:“伽罗,我……我晓得是我的错,我不该胡思乱想,只是那日乍然听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就只想逃开,然后就碰到了赵嫣母女!”
家宅不宁,乃至已婚妇人离府出走,说出去并不是光彩的事。尉迟迥听他一句话,将赵嫣离府出走推到文姬抱病的事上,不由悄悄点头,顺势道:“有劳世侄顾问!”随即望了尉迟宽一眼,心中悄悄叹惋。
他都晓得?
文姬拼力强挣不脱,昂首恨恨地望向独孤伽罗,俄然大声道:“我恨你!我恨你这个坏女人!是你抢走杨阿叔!是你送我回好人家里!我恨你!我恨你!”
这是怕她过不了这一关吧?
杨爽见他神情难堪,立即道:“我去给大嫂瞧药!”说完,回身跑出去,还将门细心关上。
文姬本来抱住杨坚的胳膊撒娇,一闻此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尖声叫道:“不!不!我不要,我不要回家!”
杨坚这才松一口气,摸索着去握伽罗的手,轻声道:“此事本不该瞒你,只是那天……那天我到九曲廊接你,听到宇文邕……宇文邕给你操琴,唱那首《凤求凰》,又……又说那很多话,才晓得你和他……你和他……”
尉迟宽神采乍青乍白,俄然惨淡而笑,点头道:“作为儿子,不能令老父对劲,作为父亲,竟致女儿不认,我尉迟宽当真是失利!”
独孤伽罗盈盈向她施下一礼,歉然道:“尉迟夫人,那日是伽罗鲁莽,没有问清事情来龙去脉,委曲夫人,当真是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