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畴前,每听师父说“带上殷乙”这话时,总嫌他过分谨慎太啰嗦,现下听到这话,我反倒感觉放心了。
德哥儿吃过茶,递还了茶碗,带着药便拜别了。我望着她的背影,奇特地问师父:“为何要给她吃那茶?”
“哦?”师父显出了兴趣,“金故里子公然特别干旱么?”
师父弯眼笑起来:“无妨事,先拿去吃着,这药贵重些,不要财帛来结算。”
我看看身边的德哥儿,还是摆着一张冷脸,硬生生地问了声安,“朱先生安好。”
师父说这茶香有暖和民气的功效,偶然民气凉苦,又得不到安慰,如果再连一碗茶都吃不上,只怕是要凉透了呢。想来至今我还会欢畅气恼,还会怜悯仇恨,约莫也曾受益于这茉莉茶罢。
我必定地点点头。
“只是,你须记得,每回都要带上殷乙。”他又追着补道,公然还是不甚放心,我内心悄悄一笑。
本来如此,我放进求子殿的菟丝子底子不是用来求子的。想来也是,师父教诲过,父母后代之间是讲究缘分的,若无缘分,强求不来。那么这些菟丝子真正的功效,实则是替有缘分的母子,紧紧地牵住这份机遇,不教他们失散了。
德哥儿捧着两个瓷瓶子回不过神,茫然地冲他点点头:“就来了。”说着便抬了抬腿,回身要走。走了两步,又回过来,向师父屈了屈膝,“多谢朱先生。”转脸看到我,她只冲我点了一下头,便算谢过了。
师父从柜台里取出个木盒子,翻开盒盖,里头另有稀稀拉拉的几只小瓷瓶,他拈出一只来递给我,顺势向德哥儿问道:“本年初春干旱,时节不好,春温来势汹汹,如何府上也有人害了春温?”
师父倒不介怀她那副冷若冰霜的态度,反请她坐下尝尝朱心堂的茶。我提起小炉上温着的茶,倒出一碗来,一股芬芳的甜香劈面。我内心一顿,夙起是我煮的茶,因克日暑气渐重了,我便煮了梅茶,师父还说了本年的梅子酸得很的话,如何我不畴昔了一个多时候,就撤了梅茶,换成了茉莉茶。
师父也探头过来看她的背影,轻描淡写道:“她这性子,看着眼熟,一时想给就给了。”
德哥儿接过茶,渐渐地吃了下去。我趁着她吃茶的工夫,向师父问道:“前些日子制的玄参丹,可另有剩?”
德哥儿善于富朱紫家,想必晓得石斛玉竹膏代价多少,她看了看手里的瓷瓶,又看看我,“我……我身上带的钱不敷,待我归去取了钱来,再来取药不迟。”
“你故里子里,可有一株新长成的菟丝子?”师父笑得更加现朗了,“待那菟丝子成果的时候,将它的籽实收来给我,就以此来充作药资。”
“师父既想要那籽实,我们本身在院子里种上,届时收了也不费甚么事,何必要费那般周折,养在别人家的园子里。”我不由迷惑,想起上回金家大娘子侍弄那菟丝子时的景象,又点头叹道:“本年本就旱,金故里子里的泥土又特别的干,看起来稀稀松松的,我上归去时,金家大娘子正拿本身吃的水灌溉呢,只怕那菟丝子一定能活到收籽实的那日,便要干死了。”
德哥儿放下茶碗,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红,闷声回道:“我母亲。”
师父在铺子里坐诊,见我引了德哥儿返来,起家笑着号召:“德哥儿来了呀。”
他淡然笑过:“究竟如何,还在天意罢。那菟丝子乃安胎保子的良药,可只要妇人殷殷期盼灌溉下长成的菟丝子,方能起效,余者皆是俗常,功效不大。金家主母结婚十多年,膝下只一个女儿,手腕非常的妾室又有了身孕,近前没有谁能比她更心焦火急的了,她这平生,也没有比现在更想要求得个儿子的了。是以,她悉心养出的菟丝子,制成的安胎药,才最是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