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非常难堪,又哑忍着不能发作,到底是风月场中滚过来的人,反应甚是快,反唇笑道:“百花楼里个个儿都是孝敬的,哪个女人的福妈妈我享不到?去了一个海棠,不又来了个海棠么?妈妈还怕甚么?”
我本身越说越没底气,这听来仿佛也不太像是教乐所的课席。
公然,林妈妈冲她招了招手:“芍药,你过来。”
林妈妈一圈叮咛已毕,转脸又朝我过来,还是和蔼地笑道:“海棠呀,在教乐所里学了些甚么?”
我唬了一大跳,我那里晓得教乐所里平常教些甚么,只晓得那处所不过是豢养帝王将相专属的舞姬歌伶并侍妾家妓的地点,她们所学所习,从未听人说过。
林妈妈诚心肠看着我,等候我的答复,我一时没法,只得将平常师父所教的,除了医籍药典外的那些,一点点地说来。“教了些书,经史子集只粗粗看过少量,诗词歌赋高低的工夫多些,再就是烹茶操琴,做些邃密糕点吃食,全看大家善于地点……”
“海棠女人,穿戴划一了我们便快些往前厅去罢,本就已经迟了,再去晚了妈妈又要惩罚。”小丫头焦心肠催道,不时向外张望,是以也未能发觉我正不住地提交领,扯送腰肢上的束缚。
反观芍药那副调调,自恃太高,争强好胜,不平这个,又瞧不上阿谁的。想来花魁的名衔对她来讲重入泰山,她虽不说,也能瞧出她志在必得的决计,我越揣摩,越觉着她最有能够为了花魁的盛名,行出恶事来。
林妈妈的神采变得极快,一回身便又笑得温暖亲热,拉起我的手,向世人道:“都来见见罢,这位海棠女人,昨日才到我们百花楼,来补芙蓉的缺儿。”
芍药……小丫头俄然提及芍药,我内心不由动了动,顺着她的话问道:“芍药女人……好相与么?”
我拾起笔,不知要如何落笔,考虑再三,采选了一阙我自以为还合适合的写道:“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街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我点点头,也低声回她:“未曾穿过如许的衣裳,有些不惯。”
说罢也不等林妈妈回应,便弱柳顶风似地扭头走了。
此女的面孔较旁的女人要娇美些,杏眼薄唇,美则美矣,只是透着股子凌厉气儿,较玉迎人的玉符差了好些,较百花楼先前的海棠,则差得更远。我猜她便是芍药。
本来赵知府是芍药的恩客,我又记下一桩。再望望林妈妈,正风风火火地指派着女人们去练琴瑟的练琴瑟,去吊嗓的吊嗓,去习字的习字……她倒是一门心机地扑在青楼谋生上,奸商但奋进,不想是要在背后里弄鬼的人。
芍药翻了翻眼,心不甘情不肯,一步三扭地走了过来,朝林妈妈生硬地屈了屈膝。
论这口舌上的工夫,我内心悄悄服了那林妈妈,前半句将百花楼里统统的女人都夸奖了一遍,后半句又将她们都警告了一番,包含芍药在内,明着说海棠,暗着说缺了哪一个都不惧的,别太拿自个儿当回事儿。
直催了三四遍,我已是无计可施,想着白日里的青楼,来往都是女人丫头,小厮也一定能见几个,也不必扭捏了,先将面前这一阵对付畴昔再说罢。
“甚好!甚好!”林妈妈却俄然振抖擞来,拉着我的手到一张桌子背面,桌上有一堆正被摊看的账册,林妈妈将那堆账册子扫到一旁,仅留出笔砚纸张,朝我一探手:“海棠,快过来,写个诗予妈妈瞧瞧。”
芍药也不傻,冷冷地“哼”了一声,拧了拧身子,掩口打了个哈欠:“妈妈可另有旁的事叮咛?如果没事儿,我便去睡了,赵知府夜里做了个席,我总不能没精打采地去侍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