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慰了她两句,出去到前头铺子里取了断续膏药,布帛等一利用物。玉枝阿娘与三姑也偃旗息鼓,再不辩论了,又一同数落起丁四郎的不是来。
这事全赖丁四郎,却怨不着玉枝,我深深地吐纳了一回,按下对丁四郎的愤激,还是挑了帘子出去瞧玉枝。
回至屋里,玉枝也抽抽搭搭地止住了眼泪,我一面谨慎地替她褪去一层层的衣裳,一面问她怎会断了锁骨,但是撞在了那里。
玉枝仍吞吞吐吐不肯说,过了好久,布帛即将缠毕时,她才支吾道:“阿心,我不怨他,他当真不是故意的。不知为何,每他闻声有人大声说话喊叫时,便会……便会发怒。结婚头一日夜里,来宾中有人吃醉了酒,在围墙外高喊,他本来好好地说着话,俄然就,就怒不成遏,我不过劝了他两句,他……他……”
玉枝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再没法往下说。我接过她的话问道:“如此,他便脱手打了你?”
我初见那内折的锁骨,便内心起疑,不见皮肉擦伤,单单折在内里,就不似是摔跌而至,只是不敢想结婚才三日的新妇子,会遭人拳打脚踢。除了那锁骨上的伤,胳膊上、腰间、肋骨边,四周皆有淤青,这不过三日,好些淤青还尚将来得及闪现出来,再过些日子都显了出来,怕是身上没一处好皮肉了。
我认识到她已受不住击打声的惊吓,忙安抚道:“玉枝你莫怕,我先替你上药牢固,你渐渐奉告我听,他为何要打你。”
“你也罢了罢,伤成了这模样,还替人操这份心。”我一面说一面带着她今后院我那屋子去,因方才的那一闹,门外有人看望,她伤在锁骨,要褪去衣裳,在前头总不便利。
玉枝一手捂着脸,点点头,待情感稳定些,她又道:“可过后,他万分悔怨,阿心,我不瞒你,他乃至跪在我脚下,求我莫怨他,还说,我若觉着不解气,他便还是将本身也打上几拳。”
“我才不枉做好人,方才那景象,你也瞧见了,你夫君但是要打我呢,我如何替他医治?临安城里有的是医馆,何必非得我这儿治。”我将头直摇,这实在也是为了丁四郎着想。
“罢了罢了,都莫再说了。”玉枝出声拦住了她母亲与三姑一触即发的争端,含着眼泪向我求道:“阿心,你莫怨他,他……他并非成心。”
我替玉枝抹好了药,帮着她将衣裳一件件穿上,袄子却因肩膀上裹了厚厚的布帛,穿不上了,只得搭在肩上,将她送出了后院,带回前面铺子,托付给她阿娘顾问。
玉枝垂下头,低声道:“我信他的话,常日里他待我极好,连走路都要搀着我,仿佛我不会走似的,只在闻声有人大声言语时,才会那样凶横,过一会子,也便好了。”她抬开端,当真地同我道:“阿心,我不怨他,真的,我一点儿也不怨他。才刚,在我家门前,他与你家殷乙起了争论,打碎了一只手腕,我知你医术精,你家的药又好,阿心,你替他也瞧一瞧罢。”
吴甲畴前头过来,说玉枝来了,他约莫传闻了玉枝家门前的那一出,还特地问我,治不治她的伤。
如何问,玉枝都不肯开口,我将她最后一层里衣脱去,她光裸的上半身鲜明在我面前,我怔了一怔,倒吸了一口气,心头又燃起了一把火。“玉枝,你同我说实话,这些伤,可都是丁四郎打的?”
回到铺子里,师父外出还没返来,我因那霸道在理的丁四郎,坐在后院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你也无需粉饰,我行医这么多年,岂能瞧不出拳脚伤?你莫怕,奉告我,他为何要打你?”我气得双手直颤栗,好好的一个女孩儿家,欢欢乐喜地做了新妇子,进门才不过三日,便已是遍体鳞伤。